鬼蛛正在山上等那一株灵花开放。
忽然间,一只雪白的小狐狸从她眼前窜了过去。
她再低头,地上那株守了足足五个时辰的灵花就这么在她眼皮子底下不见了。
“小贼!”
鬼蛛气急,赶忙追上。
奈何那只狐妖身形小巧,动作敏捷。
她又为了保住自身的生机,要尽可能少使用妖力。
只能遗憾地望着那只狐妖消失得地方。
“找到了!”
“这么,往这边走。”
“魔龙尺显示那只狐妖先前在此处出现过。”
声音越来越近。
鬼蛛很少见生人。
她下意识想躲,但为时已晚。
那几个道士和捉妖师不是凡人,早都练得耳聪目明。
她刚一动,立即就有三支箭羽射过来。
尖利的箭头直插她脚前,挡住去路。
要不她方才停得及时,腿上最少得被扎出两个血窟窿。
鬼蛛气愤回头。
“我与几位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一上来就要伤人?”
走在最前方开路的小道士见射错了人,慌忙道歉
“抱歉,我等在追一只狐妖。”
“师叔的魔龙尺寻到此地,又恰好听到逃跑的动静,这才忍不住想先阻住去路。”
鬼蛛听到解释,知晓是一场误会,心中的怒气消了些。
她理了理身上黑色的窄袖衣袍。
“既是误会,我便原谅你们。”
“再见。”
一袭黑衣的女人转身离开。
刚走两步,身后传来其他人的脚步声。
“这位姑娘留步。”
“老朽乃番城李家传人,那狐妖盗走了我李家辛辛苦苦找来救命的灵草灵药。”
“老朽想请姑娘指个路。”
李案走近,朝着她一拜。
鬼蛛顿住脚步,朝着那狐妖最后消失的方向一指。
“那里,我方才亲眼看见它闪了过去。”
“临走之前,还偷了我一株刚刚要成熟的璃兰花。”
李案眼前一亮。
“可是能氲养心脉,连心脏先天不足之症都可治疗的璃蓝花?”
“是。”鬼蛛已经对那株花失去兴趣,她直接道:“你们现在过去,指不定那狐妖还没吞噬它。”
李案等人一听,朝着她道了一声谢,匆匆前往走。
却见自己路过那姑娘时,手上的魔龙尺疯狂抖动。
尺端龙头不停地往铜盘上砸,咣当咣当地响。
所有人一同止步,双目诧异地盯着鬼蛛。
“妖邪!”
“还是天理不容,人人得而诛之的大妖邪!”
魔龙尺是祖传法器。
它只对天地不认同,觉得不该留下的妖邪有反应。
“先前那只狐妖屡次偷盗灵草,魔龙尺都没有此刻反应激烈。”
“我既是李家人,拿着魔龙尺传承,也自当为天地肃清不该有的存在。”
李案朝着周围人大喝。
“结阵!”
“先解决了她。”
“你们这群过河拆桥,道貌岸然的臭捉妖师!”
鬼蛛没想到他们居然想灭了她。
她骂完赶忙动用妖力逃走。
结果,那些人手里的宝贝每次都能精准地找到她的方向。
鬼蛛只好往回跑,边跑边给师兄师父发讯息求救。
好在,他们为她准备了不少信号弹。
让她一路四处游走,声东击西也够用。
爆炉大师带着龟童子赶来,成功寻到鬼蛛。
他将鬼蛛的身世和这些年的表现都讲了一遍,试图劝说他们。
可那几人并不相信鬼蛛是无辜善良的妖精。
他们对她这些年的经历并不感兴趣。
只想履行自己的使命,根据魔龙尺的指示杀了她。
他们不想断案。
只做执行者,只做刽子手。
双方打了几个时辰,最后以龟师兄的壳子足够结实耐用获胜。
那些人耗尽灵气,只能眼睁睁看着鬼蛛逃走。
这次回去以后,鬼蛛特地躲了三月不曾见人。
原以为往后的日子会变回之前的模样。
却不想,那些人居然再次找了上来。
这一次,来的人更多了。
师徒三人无奈告别此地。
准备寻一处新地方继续炼药。
可不知怎地,这事越传越广。
人人都知道有一只天地不容的女妖在世,身边跟着矮子师兄和背着葫芦的方士师父。
无数人都在寻找他们的踪迹,一路上遇到了不知多少次劫杀。
她莫名成了所有人嘴里口诛笔伐的对象。
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变得十恶不赦。
那一日。
他们被千人围攻。
有人动用一城之力,设计了一场圈套。
还调动了几十城里的捉妖师,合力出手。
鬼蛛见师父为她受伤,师兄的壳子上多了一道又一道划痕。
她体内的怨毒终于压制不住,短暂失去了神志。
妖力缠上青黑毒气。
鬼面颜色愈发深,变得越来越大。
它不停地从她体内抽走生机。
爆炉为了救她,当场扎了自己心脉一刀。
以心头血唤醒了她。
然而那张鬼面已经大成。
鬼面带着天生蛊毒,以遮天蔽日的威势,盖到了每一个人身上。
一瞬间,上千捉妖师被蛊毒侵蚀。
其中有九十多人因为修为不够,没能将毒及时驱赶,死在了城中。
经此一战,鬼蛛彻底坐实了无恶不作杀人如麻的女魔头名号。
有人在附近几个国家,同时发布了通缉令。
她成了所有想要扬名立万的人最好的垫脚石。
杀她者,得天下英豪之心。
得万民之称颂。
她开始更为艰难的求生之路。
四处躲躲藏藏,像是过街老鼠。
鬼蛛不忍心师父和师兄因她遭受这些。
主动提出分道扬镳。
对外宣称,她已叛出师门,与他们再无关系。
可总有人不信。
也总有一些人为名利而疯魔。
他们寻到了爆炉大师二人,将他们抓走,逼迫鬼蛛现身。
鬼蛛早就知道是引诱她的计策。
可在看到病重受伤的师父师兄时,还是狠不下心。
她不能做白眼狼。
于是,她主动现身,用自己换了师父他们。
行刑那日。
诛妖坛下,数万人围观。
鬼蛛被钉在石柱上
每一根束魂钉都深入骨髓,将那处穴位从头穿透到另一侧。
她望着那些欢呼的人。
只觉得这个世界陌生的可怕。
那些人的嘴脸在她眼中渐渐扭曲成魔鬼。
究竟谁才是真正的魔鬼?
刽子手从来不会觉得自己刽子手。
他们只觉得自己在伸张正义。
鬼蛛冷笑望天。
凌乱的发丝在风中飞舞。
她除了失控那次,从未做过一次恶事。
可就那一次,她证据确凿。
她便彻底被钉在耻辱柱上,再也走不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