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楼宇如同一块块黑石，一扇扇窗户上的玻璃映照出灯光，那是黑石表面镶嵌着荧光琉璃在黑夜里熠熠生辉。真正的树生长在石头和铁铸的森林里，切割出自然的阴影。
寒虫长鸣。
老旧的小楼经历上世纪的洗礼，斑驳沧桑。一楼的装修如火如荼，如今已经有了新世纪的光景。
李牧支了一张靠椅，悠闲坐在门口，在旁人看来只有路灯照耀的大门前坐着一个年轻人，不免有些奇怪。
他刷着手机，看着网上关于老祖的言论，没什么新奇的。
等这边的事情结束，再捞一笔吧。
路边，赵志在车上安静盯着李牧。这几天李牧一直在盯着装修，他也不用四处奔波。
眼看天色已晚，今天也是无事的一天。
赵志的座椅刚往下调节少许，侧窗玻璃外便看到一个车队开来。
有摩托也有电车，看车上人的面相也不像是好人。
龙阳晚上压马路的鬼火少年也不少，这样架势的倒是第一次见。
很快赵志发现自己看走眼了，对方不单单是过火少年那么简单——他们是冲着这栋小楼来的！
咆哮的引擎声在楼前慢慢熄灭，车灯齐刷刷射向装修得七七八八的一楼大厅，正中心的李牧像是主角，被照得亮堂。
刺眼的车灯对于李牧来说视若无物，对方来了二十几人，有年轻人也有中年人。无一例外要么狠厉，要么壮硕。
身上纹身是标配，见着一个没纹的更要注意，一副金属边框眼镜的中年大叔，从踏板车上下来，好像买菜散步一样。
不少人聚集在这个人畜无害的中年大叔身后，大叔点了一根烟等待话事人去跟眼前的年轻人交涉。
话事人自然是胖子林昌宏和阿豹。
两人也诧异于李牧如此淡定，明明今天刚把两个袭击他的人送进派出所，现在这两个人又完好无损站在他面前。
换成啥普通人早就知道不对劲，要么好声好气求饶，要么慌张跑路。
面前两人，你或许能打得过他们，但是你打得过警察吗？
“你叫什么，李牧是吗？”林昌宏笑得猖狂，但是和李牧始终保持五六米的距离。
“知道这是哪吗，在龙阳想开快递站点？”林昌宏冷哼一声：“你就算街上要饭你也得我们点头。”
“这样，你跪下给你爷认个错，再去商会把手续办了，我就不为难你了。”
面对林昌宏的长篇大论，李牧淡然自若。
而路边没开灯的车里，赵志听完他说的，悄然摸下车，站在旁边的树后面。
说了半天，李牧还是坐在那张靠椅上，也不搭理林昌宏。
感觉没面的林昌宏显得不耐烦，憋嘴皱眉，又不敢上前，朝旁边吐了口水之后喊道：“老子问你话……”
话还没说完，李牧打了个响指：“很晃眼的。”
一连串乒乒乓乓的声音响起来，十几个车灯全部碎裂。
突发变故，所有人紧张了起来，纷纷摸身上的家伙事。
那个中年男人朝林昌宏问了一嘴：“林昌宏？”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林昌宏知道对方并没有妥协的意思：“给我弄他，手机抢过来砸了！”
得到指令，一众混混一拥而上。
藏在暗处的赵志这时候也准备站出来，没想到那个中年大叔回头把他拦住了。
他竟然能发现我？
两人对上，身后一众小弟冲向李牧。
李牧不慌不忙，手朝前伸去，掌心朝下。
灯光熄灭之后，只有街头的余光勉强把附近照亮一点，所有人只能看到轮廓。
李牧掌心却是亮起一阵红光，一条条红绳从他掌心倾斜而下，像水流。
红缘丝！
倾斜而下的红缘丝很快朝众人游去，水流变成了小蛇，朝着每个人的脚踝游去。
一瞬间红缘丝把所有人连接上，一头在李牧掌心，一头在他们脚踝。
红光也把街道映红，除了李牧和赵志，其他人像是着魔一样，一动不动。
赵志呆呆看着这一幕，眼睛里满是好奇和震撼。
看来用不着自己出手，只不过……
“你别杀人啊。”赵志提醒李牧。
李牧自然有分寸，红缘丝作为姻缘道法的显化本身就不是为了杀人而存在的。
只见那一根根红色丝线断开，然后又相互配对，来的二十二个人，正好配成十一对。
李牧再一打响指，在场所有人昏昏沉沉，眼神朦胧，好像忘了发生什么一样。
反倒是他们看向红缘丝另一头的那个人，眼神变得不一样，胶黏。
黑灯瞎火的，李牧趁他们不注意走到一边。
赵志低声问他：“你干什么了？”
“说了你又不信。”
“我信！”赵志坚定地说道。
“同志你的信仰有点不够坚定啊。”李牧笑道。
赵志到无所谓：“我们崇尚科学，迷信和未知我还是分得清的。”
李牧也没反驳他，解释道：“这是结缘，被红绳牵上两个人就会彼此心动，月老懂吗？”
赵志眼神清澈，拿着小本本记下来，看着在场二十几个男人，咋舌皱眉。
“你…这…”
很快林昌宏一众人面面相觑，彼此疑问。
“干啥来的？”
“要干谁啊？”
“不到啊。”
“走吧，走吧，喝两杯去。”
说话间彼此眼神交织，火花闪电一触即发，空气中噼里啪啦作响。
来的车也没有二十多，十几辆。不少人都是坐团伙的车来的。
来的时候好好的，回去车后座上的人就换了。
原本撑在后座尾箱架上的手也搭在了腰间或者肩膀上。
空气中弥漫一股酸臭味，到了一群大男人鼻子里反倒成了香甜的味道。
看着扭捏的一群混混离去，赵志嘴角压不住：“妙啊，妙啊。”
“真神了你，这太阴险了吧。”赵志目光也没离开过那些离去的摩托车和电车，场面一度太精彩了，他一时不知该看谁。
那种隔着一层纱，反复摩擦的感觉，火热难耐。
赵志也不是没见过男同，就是这原本好哥们的，一夜之间暗生情愫，不知道他们回去之后面对老婆跟女朋友会怎么样。
估计有人要怀疑人生了。
“你这个是永久的吗？”赵志问道。
“也不是，现在道行还没那么高深，维持个把月还行。”
“那之后会怎么样？”赵志眼睛冒光，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一段恋情结束之后怎么，你说呢。”李牧又坐回椅子上，今晚虽然让他们迷迷糊糊回去了，但是之后肯定还会来。
赵志则是琢磨着李牧的话，都没发现李牧又回到大厅前的靠椅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