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店里,我把老鼠……不对,把我义女放柜台上。
它瞪着黑溜溜的眼睛望着我。
想了想,我道:“我,呃……为父,呃,爸有点事跟你说。”
它点点脑袋。
这小玩意真通人性啊。
我又道:“既然你已经认我为父,我得给你讲讲,咱们店里的规矩。
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这个家里,祖师爷最大。
每天早晚,都要给祖师爷磕头。
其次是我师父,你该叫他师爷。
一定要尊敬师爷,听他的话。
最后就是我……哦,后院的罐子里,还关着一只鬼,你不用理他。”
小灰灰点头如捣蒜。
说完,我就把它拎到祖师爷面前。
我给祖师爷上了一炷香。
然后让它跪在蒲团上,给祖师爷磕头。
三个头磕完。
炉里的香居然发生了变化。
一抹青烟逸出,抚过它的身体。
这说明,祖师爷同意它住下了,并且对它还挺满意。
做完这一切,我两只手捏着它的脖子,将它提起来。
然后弄了一盆水,在里头挤上沐浴露,把它放进去。
它身上太臭了!
“自己洗,我去给你搞个窝。”
于是大半夜。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一只小老鼠在盆里洗澡,给自己左搓搓、右搓搓。
一个男人,在旁边切割纸箱,然后往里面塞了个枕头。
干完这一切。
我将窝摆在茶桌下面。
看着湿哒哒的老鼠,又开始拿出毛巾,给它一顿擦。
妈的!
养女儿真累。
“以后你就睡这里。
白天活动的时候,要记得避开顾客。
不要吓到人。”
我说话的时间,它已经舒服的躺在窝里。
跟人一样,肚皮朝上,四肢张开,十分舒坦的样子。
我默默的看了它一眼。
然后拿桌上的抹布给它盖上。
虽然是一只老鼠。
但毕竟是女孩子。
睡觉露着菊花,不太雅……
接下来的几天比较平静,我义女也挺乖,每天除了吃就是睡。
转眼,就到了周一晚上。
凌晨十二点,出租车司机准时来接我。
这几天的休息,我精力也恢复了。
便准备今晚,把这司机送上路。
他问我去哪儿。
我报了个地址。
鬼没有太多逻辑思维。
我说完,他就开车启动。
等到了地方后。
他麻木的脸上,才露出一丝茫然:“怎么是我家?”
我笑了笑,看向车外的废品回收站:“就是你家。”
现在快凌晨一点了。
奇怪的是,这家废品回收站,居然还亮着灯。
回收站外面的空地上,摆着一把塑料圈椅。
椅子上坐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
这老太太一把年纪,大晚上不睡觉。
却拿着一把扇子,在慢慢的摇。
出租车司机,茫然的看着那个老太太,自言自语:
“我妈怎么还没睡?”
我有些意外。
这老太太,居然是他母亲?
而此时,那个老太太也发现了我们。
她起身走了过来。
到了车前,她笑眯眯的问司机:“今晚怎么提前回来了?”
司机指着我:“客人说要来这里。”
老太太于是看向我。
她眼神儿似乎不好。
还特意朝我凑近,然后才问道:“小伙子,你也住附近啊?”
我道:“不是,我特意来这家店看看。”
老太太道:“你有废品要卖?”
我说没有。
她于是深深看了我一眼,像是看透了什么。
然后也不跟我搭话了,只对司机道:
“既然回来了,下半夜就别出车了。”
司机神情麻木,摇头:
“我再出去跑一趟。最近生意不好。
妈,你早点休息。”
我默默看着,这对母子之间的互动。
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这司机如此不正常。
老太太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只鬼。
于是,当司机找我收钱时,我道:“你都死了,要钱干什么?”
司机没反应,自动忽略了我的话。
老太太却是脸色一变。
就在我打算继续开口时,她冷冷道:
“小伙子,让我儿子出去跑车吧。
我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
有什么事,你跟我谈!”
有的谈就行,我麻溜下车。
下车前,司机朝我伸手:“车费86块。”
“……”
得,又是倒贴的一天。
掏出一百块,我让他不用找了。
司机很高兴,直接将100快递给老太太:“妈,你收着。”
然后哼着歌,就开着车走了。
车子消失后。
老太太从废品站搬出一把椅子来,示意我坐。
然后道:“你是阴阳先生吧?”
我点头。
她又道:“你是来收我儿子的?”
很显然,这老太太什么都清楚。
我道:“不是收他。是送他去该去的地方。”
她静静的看着我片刻,忽然话锋一转,缓缓道:“我活不了几年了。”
我皱了皱眉,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于是我道:“老人家,这和我送他走,有什么关系吗?”
老太太摇着手里的扇子,叹了口气:
“我儿子,我知道他是鬼……
我也知道,他为什么不肯走。
他呀,是不放心我。
惦记着,要给我养老送终。
只要我不死,他就不会走。
他爸走的早,我一个人,靠收废品,把他拉扯大。
他总觉得自己没出息,是个出租司机,没有亲戚家的儿子有出息。
但在我心里,他是最棒的,他是天底下最好的儿子。!
他刚去世的那一年,我打算自杀,被他发现了。
他跪在我面前,说‘妈,你别想不开。我能挣钱,我会养活你的’。”
老太太说着,看向我,脸上无悲无喜。
她道:“去年,我检查出了癌症。
我活不了两年。
小伙子,你就让他送我走吧。
我走了,他自然也会走的。”
说话间,她起身,去店里拿了一份医院的诊断报告。
上面写着,她其实也才60岁出头。
可能是生活太艰辛,所以看着很苍老,跟七八十岁似的。
诊断结果是,肠癌晚期。
拿着报告,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事情的发展,超出我意料之外。
想了想,我问道:“能治吗?”
她道:“哪有钱治啊?就算治了。
也不过是生不如死的,多活几年。
而且,我也不想活了,你明白吗?
我活够了。
小先生,老婆子我求你。
你就当我们母子,不存在吧。你走吧。”
难怪那司机,不要阴钱,要华国币。
原来,是想挣钱,给母亲养老。
我思绪转了几圈,心里有了主意。
深吸一口气,我起身道:
“行,明白了。今天是我打扰了。老人家,我这就走。”
她也松了一口气,起身,冲我鞠躬,感激道:“谢谢你。”
我忙扶住她:“老人家,不用这样。你现在能联系上他吗?
天太晚,我打不到车。让他送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