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乐之在机场,左等右等,不见林漉的身影。
她的视线频频扫过手机,踮起的脚掩饰不住焦急。
聊天框里是林漉发的一串定位,最近的那个距离机场只有两公里。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正常开车过来,不可能到不了。
唯一的可能就是,林漉的担忧是对的。
让她搭车的那个人没安好心,把她拐到了别的地方。
一想到这个可能,沈乐之浑身都在发抖。
她必须马上通知谢明晏。
可她没有谢明晏的电话啊。
沈乐之的大脑飞速运转——对啊,谢明晏是土楼营造技艺的非遗继承人,没准什么非遗网站上有他的名字?
连续换了几个搜索引擎,她终于找到了想要的结果。
电话拨通,她来不及等对方出声,直接开口:“谢明晏,你可能不认识我,我是漉漉的闺蜜,沈乐之。漉漉现在可能被人绑架了,你能不能过来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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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孟洋第五次回拨林漉的电话,依旧无人接听。
他皱起眉,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警局的另一个角落响起一阵电话铃,急促的节奏催得人心烦意乱。
接电话的警察断断续续地说:“喂……抱歉……不到48小时,还不能立案。”
柯孟洋转过视线,随口问了一句:“什么事?”
“有个男的,说他老婆去机场接人,半路失踪了,怀疑是被搭车司机绑架。”对方回答道。
柯孟洋的脑袋“嗡”的一声。
他神色紧张地吩咐道:“快,接入监控系统,我要下班高峰期,启睿大楼附近的监控。”
手下马上应声。
调取监控的功夫,柯孟洋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尤德昌。
不安感越发强烈,他接起电话,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尤德昌放肆的笑声从电话里传来,好像来自地狱的、恶魔的狞笑。
“尤德昌,你做了什么?”柯孟洋冷声问。
“我一个无权无势的普通群众,能做什么?不过是邀请你小妹过来,一起聊聊天。”尤德昌哼笑一声。
与此同时,手下也锁定了监控范围:“柯队长,查到了!六点零五分,有位女士上了尤德昌的车!车子从43号出口下了高速,一路开进机场东侧的拆迁区!”
所有线索串连上了。
柯孟洋向在场所有人做了个“集合”的手势。
尤德昌猜到他的动作,也懒得再装,直接摊牌了:“柯孟洋,我弟弟因你而死,从此我一直生活在巨大的痛苦中。现在,我也要让你尝尝同样的痛苦!”
“什么?阿盛死了?”
“你不知道?”尤德昌拔高音量,“真讽刺啊,阿盛因你而死,你却不知道!”
柯孟洋保持冷静,单手穿戴装备,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尤大哥,你的打算或许能让你解气,但那个女人,只是我的邻居,和我没什么关系。”
“就算她真死了,我也不会为她伤心,更别说承受和你相同的痛苦。”
“什么?”
尤德昌的声音变了调,下一秒又回归原本的咬牙切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么说只是想稳住我。我见过你看她的眼神,根本不是邻居那么简单!”
柯孟洋深吸了一口气,“尤大哥,我一直把你当成自己的亲哥哥。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如果真是我的错,我愿意向你下跪道歉。你继续做下去,只会毁了自己!”
“少废话!拆迁区冷库,你单独来见我。要是被我发现你带了人,我立马释放毒气,让你小妹生不如死!”尤德昌气急败坏地挂断电话。
他手机的声音很大,林漉不费什么力气,就把两人的对话都听清了。
她无奈地笑了一声,“尤叔,你都听见了,我是柯孟洋的邻居,‘小妹’只是他一时兴起的叫法。我威胁不到他的,不如把我放了吧?”
尤德昌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脚步声撞上四周的金属墙壁,荡开一层层回音。
好像命运降下审判的倒计时。
两人所在的地方是拆迁区里,一座废弃食品厂的冷库。虽然地方废弃了,水电却没有停,电力设施依旧正常运转。
尤德昌关闭了冷库的大门和制冷系统,只打开通风系统。
根据他自己的描述,通风系统被他动过手脚。只要他按下遥控器,吹入的新鲜空气就会被毒气所取代。
并不直接致命,却会让人上瘾。犹如蚂蚁爬过骨头,使人生不如死。
回荡的脚步声忽然停了。
尤德昌快步靠近,单手捏住林漉的下巴。
“放了你?不可能!就算你真和他没关系,我也可以用你当人质,把他引到冷库里,亲身体验一下毒气的厉害!”
尤德昌声音压得很低,好像一条喷火的蛇,发出危险的嘶嘶声。
林漉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一点挣扎不了,只能咬牙忍耐下颌传来的疼痛。
半晌,尤德昌终于放开了她。
林漉舔了舔嘴角,有股铁锈的味道。
也不知道沈乐之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察觉她遇到了危险。
以她对闺蜜的了解,她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告诉谢明晏。
就算沈乐之没说,警察那边也会通知他吧……
她咬了下舌头,甩开脑海里乱七八糟的念头。
现在不是想那些的时候。
眼下最重要的,是安抚好尤德昌的情绪,让他不要一时激动释放毒气,给警察争取时间。
思及此,林漉清清喉咙:“尤叔,你说你弟弟因柯孟洋而死,到底怎么回事?”
尤德昌瞥她一眼,“和你有什么关系?”
林漉干笑一声,“怎么没关系?我可能要为柯孟洋的错误搭上命哎,至少得知道他做了什么吧?”
尤德昌迟疑片刻,还是开了口。
“阿盛和姓柯的同期退伍,被分配到市公安局。不久后有个毒物案,上头原本想派姓柯的去,但是姓柯的不知道和阿盛说了什么,最后阿盛顶上了那个名额。”
“进行抓捕的时候,嫌犯慌不择路,把一袋子的毒物扣在阿盛脸上!就是这次接触令他染上了瘾,不仅丢了工作,更因接受不了这样的自己而放弃了生命!”
尤德昌攥紧了拳,指甲深深扣进肉里。
“如果……阿盛没有替柯孟洋去查案,就不会遭此横祸!你说,阿盛难道不是因他而死?”
林漉听完,沉默许久。
她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这样一个故事。
“对于你弟弟的经历,我很抱歉。”林漉低声说。
“但是,意外之所以被称为意外,就是因为它不可预料。你把这笔账算在柯孟洋的头上,是不是太极端了?”
尤德昌刚刚熄灭的怒火再一次燃烧起来。
他刚想说些什么,忽听冷库外面传来一阵嘈杂。
尤德昌转过身去,死死盯着门口的小窗户,嘴角扬起一抹森冷的笑——
“你的好哥哥,来救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