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董家祖孙二人依偎着，睡在火堆旁边。
而莫屿则独自一人坐在不远的大树下。
虽然答应同行，但多年独来独往，莫屿还是习惯一个人。
安静的夜晚只听得见柴火噼里啪啦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
突然，莫屿感觉她的腿部传来坚硬的触感。
莫屿睁眼，只见面前蹲了一个小丫头，正拿着根小树枝不停的戳着她衣服上的破洞。
莫屿皱了皱眉伸手拿过她手里的树枝。
玩的起劲的董芝芝，猛的被吓一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看到面前的人已经醒了，正神色莫名的盯着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抿抿唇。
然后指着莫屿衣服上的破洞，好奇的开口，“姐姐，你为什么穿有破洞的衣服？”
在她印象中，只有乞丐会穿这种破破烂烂的衣服。
莫屿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算得上褴褛的衣衫，这件衣服其实一开始不是这样的，只不过因为她山里走了两天，衣服都被树枝勾破了，就显得破破烂烂了。
但是莫屿并不打算告诉这个人类幼崽，只是面无表情的继续盯着她。
企图用眼神吓退她。
见莫屿没有回答。
董芝芝又问：“是因为没有衣服穿了吗？”
看着眼前这个小女孩儿干净明亮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的厌恶与恐惧，莫屿不解，为什么这个小孩不怕她。
她明明已经对她很凶了。
可她忘记了她现在的脸已经不是末世那副木着脸就能吓哭小孩的青灰色的死人脸了。
在董芝芝的视角，就只是一个不爱说话的漂亮姐姐眨巴着眼睛动也不动的看着她。
莫屿的沉默，在董芝芝看来就是默认，她沉思了一下，下定了决心。
丢下一句，“姐姐，等我。”便朝着火堆跑去。
过一会儿。
莫屿就看着她抱着一个包袱跑了过来。
“姐姐，这是我娘的衣服，借给你穿吧。”
董芝芝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袱，露出里面鹅黄色的衣服。
这个姐姐救了她和爷爷，是个好人，她要知恩图报。
莫屿没想到她是去给自己拿衣服去了。
觉得自己不需要换衣服的丧尸王张口就想拒绝。
“不......”用了。
“这件衣服是我娘最喜欢的一件衣服了，她每次都只到重要的节日才穿，平时都不让我摸呢。听说是我姥姥在她出嫁的时候亲手给她做的......”
莫屿的拒绝被董芝芝的喋喋不休打断。
小女孩提起娘亲时，眼睛亮晶晶的，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看着她的眼神也充满了期待和欢喜。
她要是再拒绝，她会哭吧。
莫屿的嘴角动了动，终究没再说什么。
罢了。
“对了，姐姐刚想说什么？”
“没什么。”
......
等莫屿换好衣服，从树后走出来的时候。
董芝芝在原地怔了许久，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莫屿，像是透过她在看什么人。
随即又立马低下头，睫毛不住的颤动。
等她再次抬起头，又是一副天真可爱的神态。
“哇，莫姐姐，你穿起来真好看。”
没错，经过这一会儿的相处，董芝芝对莫屿的称呼已经从“姐姐”变成了“莫姐姐”。
莫屿有些不自在的扯扯裙子，她已经许久没穿过这样干净明亮的颜色了。
成了丧尸以后，整日在脏污中穿梭，身上的衣服早已经看不出最初的颜色。
董芝芝围着她转了几圈，满意的点点头，可在触及到她凌乱的头发时，脸上的满意的神情凝固了。
董芝芝皱皱鼻子，指着莫屿的披散着的头发，有些不满意，“莫姐姐，你的头发没梳好。”
头发？莫屿伸手摸了摸。
突然想起来，因为之前把头上的簪子拔了下来当武器，后来便再也恢复不成原样，只能就任由头发凌乱的披散着。
“不会。”莫屿冷冷的吐出两个字，理不直气也壮。
“啊？”芝芝怀疑自己听错了。
有这么大了，还不会自己梳头发的嘛？
但是看见莫屿认真的样子，芝芝沉默了。
好吧，也是有这样的大人的！
没办法，她只能从包袱里又翻出一把梳子。
对着莫屿比划。
“但是我只会一种发型哦。”
片刻之后。
董tony心满意足欣赏了一下自己的作品，然后放下了梳子。
“好啦。”
莫屿松了一口气，挺直的腰板也放松了下来。
要知道，她靠着多大的意志力才忍住没有把在她头上动手动脚的小手给拿开。
莫屿抬手，打算摸摸自己的新发型。
指尖首先触碰到的是一个圆润的形状。
一边一个。
莫屿看了一眼董芝芝头上两个可爱的小包包。
沉默了......
原来只会一种，是这种......
......
等董云早上醒来，看着莫屿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却梳着可爱稚气的包包头时，一口水差点喷了莫屿满脸。
可是看着莫屿想要杀人的目光，董云只能把快到嘴边的水咽了回去。
也是直到此刻，董云才看清昨天的恩人长什么样子。
一张巴掌大的娃娃脸，镶嵌着珍珠般圆润的眼睛，高挺的鼻子小巧精致，嘴唇红润而饱满。
梳着略显稚气的包包头，穿着嫩黄色的衣裙，好一副天真可爱，人畜无害的模样。
如果忽略她充满杀气的眼神的话。
而且，她身上这件衣服怎么有点眼熟？董云诧异的看了一眼旁边一脸乖巧的孙女儿。
董芝芝抬头，对他露出一抹可爱的笑容。
董云哑然失笑。
远处的天际已经透出朦朦的光。
“收拾一下准备出发吧。”董云转身对着董芝芝说道。
董芝芝点了点头，连忙跑到树下，将自己昨天拿来的小包袱整整齐齐的收好。
“芝芝看起来，很喜欢你。”看着董芝芝忙碌的小身影，董云突然发出一声感慨。
嗯？
莫屿偏头不解。
董云看了一眼她身上的衣服，神情带着伤感：“这件衣服是芝芝母亲的遗物。”
清晨的官道上，行人不少，有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人，也有成群结队的车队。
而在其中，莫屿三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一是因为，三人的穿着。
周围的人大都穿着粗麻制的衣服，衣服上还打着补丁，而他们三人，皆穿着细绵不说，莫屿和董芝芝的衣服上甚至还有零星的刺绣。
其次是，莫屿的董芝芝的容貌，莫屿明眸皓齿，清丽可人，董芝芝年纪虽小却也生的眉清目秀，俩人走在一起活脱脱两朵青春靓丽的姐妹花。
而最重要的一点，这三人看起来如此招摇，周围却没有任何青壮男性保护。
周围的不少心怀不轨的人投来觊觎的视线。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上的阳光越发毒辣。
三人找了个阴凉处休息。
董云从包里掏出几个烧饼，递给莫屿一个。
莫屿也没有和他客气，她现在已经不是丧尸了，这具身体不吃东西会饿。
在山里那两天，她只能靠野果充饥，野果虽然也美味，但是没有主食的满足感强。
“为什么这么多人？”莫屿一边吃着烧饼，一边看着络绎不绝的人群，忍不住发问。
而且这些人几乎都拖家带口的，也不像是单纯的出门游玩。
“这些都是返乡的流民。”董云见她很快就吃完一个烧饼，便又递给她一个。
“流民？”
“嗯，新帝登基，下发召令，滞留京城的流民必须在三个月内离开京城返乡安置。”董云解释道。
莫屿搜索了一下原身的记忆，发现这竟然还是一个王朝更迭的时代。
越朝末年，皇帝昏聩，宦官当道，致民不聊生。
多地暴动，各诸侯趁此机会纷纷自立，拥兵为王。
其中以定西王柳乾坤为首的西北势力，短短数月吞并其他诸侯力量，大军一路南下，势如破竹。
次年三月攻破越朝京都，元京，至此越朝覆灭。
柳乾坤于元京称帝，改国号，乾，年号，顺昌。
而她的父亲就是在新帝攻破元京时有功，不仅被提拔成礼部尚书，还封了个爵位，平远伯。
据说这位新帝，武学天赋奇高，曾以一人抵挡万人之师。
这个世界的武学，她还挺想见识一下，莫屿眼中红光一闪。
远在皇宫的柳乾坤狠狠打了几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