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常大人今天在朝堂上大发神威！一人怼了三个文官，把他们说的哑口无言！”
京城，一处私密的小茶楼，一年轻男子将腿随意的搭在旁边的椅子上，搭配上华丽的服饰，一看就是纨绔子弟。
“子言兄，怎么没听说呢？自从这常大人来了京城，咱们可看了不少热闹。那群天天盯着我们找事儿的言官，都忙着擦自己屁股去了。哈哈哈哈！”
旁边又一油头粉面的小子放肆的大笑，很乐意看着那群人吃瘪。
“不过你们说这李山李大人，怎么这么被常大人维护着啊？就因为他们来自同一地方？”
被叫做子言的男子有几分好奇，要知道今天这事儿的原因，就在于有人对李山被调回京城就做到三品侍郎而不满。
“嗐，你这消息落伍了，他们不只是同乡，还是同窗呢，都在大庆府府学待过。而且啊，现在大庆府府学由于这几年出了不少进士，又和江南白马书院合作每年会互相派遣学子去对方书院游学一段时日，学子质量一再拔高，如今威望直追四大书院呢！”
另一位坐姿更为端正的男子喝了口茶水慢慢解答。
“哟？他们还有这层关系呢，之前可没听说过！柏墨，你怎么知道的？”
子言好奇的询问柏墨，其他几位年轻人也跟着起哄让继续说道说道。
“咳咳！我知道的可多了！我还知道在府学的时候，常大人总把李大人当做假想敌，时不时还要刺儿他几句。但其实心里又是很佩服李大人的。那时候现在已经去江南做县令的刘坤刘大人是李大人好兄弟，经常和常大人互呛，二人还被罚过呢！”
“天，他们这些大人年轻时也如此，如此，如此幼稚吗？”
子言纠结了半天，才找出个词儿来形容，但总觉得幼稚也不算很贴切。
“嗐，官员们不也是从小小读书郎走过来的么？”
柏墨很是感慨，然后又闷了一口烈酒，不知道常大人什么时候才会同意他跟小妹的婚事？
为了维护常小妹的名声，他都不敢告诉这些至交好友自己在追常大人妹妹。
看来还是得找个正经营生啊，哪怕家里有爵位可以继承，但那常大人明显不喜欢他不事生产的模样。
没多久，常文乐和李山刘坤的这段往事，就被大家当个乐子散播出去。
这日常文乐下值路上，回忆着刚刚在朝堂上怼人有没有没发挥好，在做着复盘。
就听见有人打趣他：“常大人，不知如今见了李大人，是否还会心里怀着钦佩但嘴上不饶人呢？”
“想必常大人的口才就是那时候练出来的吧？”
常文乐摸了摸自己小胡子，面色一红，嘴硬的回道：“呵，谁说我钦佩李山了？我帮他说话，只是因为我觉得他办的事儿确确实实是实事儿，咱们当官的不就得为百姓着想吗？”
常文乐这么说，倒是让打趣他的人没法回话了，没办法，李大人政绩明明白白摆在那里，谁也说不出个不是。
不过这李山呐，太可怕了，还不到三十吧？居然就一步一步从个农家子走到了这里，听说他夫人去世了？说不定还能攀个亲什么的！
李山还不知道，他人还没从西城离开，京城就不少人打上了他主意。
知道也只会无奈的摇摇头，他现在已无再娶之心，这辈子好好做个对百姓有用的官，培养大几个孩子就够了。
*
回家后的常文乐，躺在床上回忆起年轻时的自己，也忍不住面带微笑，那时候为了争个面子没少做出格的事儿。
*
“儿啊，你最近是不是在学堂被人欺负了？怎么天天都不高兴？”
虽然常文乐天天都板着脸，但常母也看出其最近严肃的面庞下实则很不开心。
“娘，我没事儿，就是考试没考好罢了。”
常文乐担心其母操心，连忙强自扯出一抹笑，让她快去看着小妹，小妹年纪小又是老来得子，平日可调皮了。
看到娘亲关上木门后，常文乐才坐回自己书桌边，对着窗外的月亮叹了口气。
在李山来府学之前，除了白乾之和黄鹏程外，他是最得夫子看重的学子之一了。
可李山来了，衬得他们这些普通人光芒都黯淡了下去。
若李山出自世家大族，他还能安慰自己这是因为资源不同。
可听说李山家境比他还差许多，就，仅仅因为天赋？
年少的常文乐回忆着这段时间的种种，尤其是李山身边那个刘坤老是跟他对着干，府学也无人帮自己说话，心下有种说不出的落寞。
常文乐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态不对，这不就是他以前最看不上的嫉贤妒能的行为吗？
可是真的，真的不甘心啊！
他从常父做的书箱里拿出偷偷藏在下面的李山的试卷，将其褶皱抚平，一一看了起来。
在他心里李山不过是个软包子，谁欺负他他都不敢放肆的骂回去。
但是他的文章里字字藏着锋芒，恐怕李山只是不屑将时间和心情放在与他争辩上吧？
越看这篇文章，常文乐越是心惊，一个比他小那么多的少年，从小过得都是苦日子，居然天然就有着这么大的格局。
他的文章里不仅有对百姓的关怀，还会自然联想到实施了这些措施后对以后十几年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会带来什么。
常文乐心想，输给这样一个人，自己也许不冤！
翌日，他看到已经和那两位官家子弟打得火热的小少年，头一次没有包含敌意。
但刘坤以为他又想挑衅，马上过来和他拌嘴。
那时的读书时光就这么在欢乐又有些烦恼的心情中度过。
而他和李山之间的关系也没那么紧绷了，偶尔厚着脸皮去请教李山，他居然还会给自己解答。
让其十分不好意思，当然，他的严肃长脸下别人都看不出来。
别以为他不知道，那时候刘坤还在背后蛐蛐他天天看着像不高兴。
后来，他记得自己还和李山白兄一起去垫江接黄兄出来……
想到这里，常文乐心情有些不好了，黄兄家里摊上事儿辞了官，自己到底伤了身子，曾经他们府学闪闪发光的少年郎死在了最好的年华。
而白兄，考上举人后学问反而不曾有精进，留恋女色，被后宅磨了心气儿，没了曾经的意气风发，现在靠着举人功名去谋了个小官，白家开始把希望放在了他弟弟身上。
常文乐叹了口气，他翻身看了看眼身旁睡着的妻子，想着等李山回来了，他要不要先去拜访？这样会不会让他觉得自己在讨好他？
想到这里又叹了口气。
常夫人忍无可忍，皱了皱眉直接骂到：“常文乐，我说你够了！我还不知道你现在想着什么？不就是李大人回来了自己如何和他相处吗？真是的，说不定别人李大人都没把你当初那些事儿放心上！”
“你没睡着啊？我以为你睡着了。”
常文乐小声的说。
别看他在外面都是找别人茬，但在家可是个妻管严。
不少同僚笑话他，他也不在乎。
曾经读书那么多年，靠着妻子贴补家用，又照顾他重病的老母亲直到去世，还对自己妹妹视如己出。
那些人就是嫉妒他有个这么好的妻子！
常夫人不再搭理常文乐，知道他就那么个德行，想着明日要和小妹去逛街，又呼呼呼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