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路仰望星空时,其他几个人在用眼神交流。
大家最感兴趣的,无疑就是那五项附加条款的某一条。
黑衣人够意思,正所谓见者有份。短短三个月,七个人就能或多或少获得超能力。
管它什么能力呢,只要超出凡人,那就是异能。
范浩跑去拉住关山路:“老弟,木已成舟,咱没必要再委屈自己了,听哥哥的,后面的分分秒秒,及时行乐。”
钱喾也附和道:“对啊,对啊,这个你钱哥最在行了。”
叶天宇提议继续喝酒,陪关山路到天亮。等肉串烤熟,大家重新围坐在一起,可不知道要聊什么。
张奕轩首先打破僵局:“叶局也不聊聊是怎么结识的关小伙吗?”
其实,这也是其他人很想知道的——这样的活宝,叶天宇究竟从哪捡来的。
好死不如赖活着的祖训,在他跟前竟然失灵了。为了那虚幻的愿望,命都不要,还真是不可理喻。
叶天宇当然不能如实讲,讲出来会破坏自己的形象,还可能影响自己的前途。
他和关山路,也只是比别人早认识了一天。
单位假期排班,叶天宇很荣幸地避坑,排在最后一天。当晚就开车带着老婆丫头去吃火锅,吃到一半,遇到两个朋友,经不起纠缠就喝了三瓶啤酒。
吃完饭返回,路过喧闹的街口,一骑电车的年轻人突然转弯,撞到叶天宇的车,然后倒地不起。
那一刻,叶天宇才醒悟到要出大事,只要群众一围观,他就彻底完蛋了。虽然在这个系统工作,但酒驾的案子一旦坐实,没人敢动手脚。
聂潇潇反应快,急忙下车去看情况,倒地的年轻人抱着膝盖,张嘴就要一个数。
给还是不给?
虽然年轻人吐字不太清楚,在金额方面,聂潇潇还是有着职业敏感度的。她犹豫了一下,对方立马改口要两万。
叶天宇听的很清楚,怒火中烧,差点下车去踹人。
可他从后视镜看到碰瓷人掏出手机,好像要报警,大惊失色,于是打算破财消灾。
叶天宇正想叫聂潇潇付款,却看到一个黑t恤走到车后,蹲下来对着碰瓷的嘀咕了几句。
碰瓷的小伙子爬起来,骑上电车走了。
黑t恤就是关山路。他打开车门,让叶天宇挪到副驾驶座位上,自己充当了一次代驾,将叶天宇一家送到了小区车库。
叶天宇很感激,在小区门前请他吃烧烤。关山路神情暗淡,话语不多。
两口子询问了很多,对方只说已经失业,四处晃荡,暂时无事可做。
叶天宇不好意思多问,想支付感谢费,被拒绝,实在不好意思,就邀请他来湖边露营。
要联系方式时,关山路说手机丢了,他会按时来小区门口等。
现在别人问,叶天宇当然不会说实话,他看了关山路一眼:
“早几年就认识了,虽然比我小几岁,玩的挺投机。这一段时间,他心情不太好,就带他出来散心。”
聂潇潇忙附和:“和老板闹掰就辞职不干了,其实人挺好的,就是话少。”
“原来如此,难怪签了对赌协议,情绪不稳定的时候,最不适合做决定了。”张奕轩若有所思。
蔡澜漪却不以为然:“我倒觉得他情绪一直很稳定,做出这个抉择,应该不是冲动的结果,对不对,关小伙?”
关山路撸着烤串,只是微笑,不说话。
他怕言多必失,一不留神就把叶天宇出卖了。
叶天宇感觉到不对劲,急忙转移话题:“生死协议,黑衣人?真像一场大梦啊,毁了我的三观。”
范浩苦笑:“谁不怀疑?都二十一世纪了,还能这么玩,真够奇幻的,可事实就已经这样了,我们还怎么怀疑?”
关山路举起酒杯,劝慰大家:
“承蒙各位兄弟姐妹的偏爱,我才是祸端的根源,让大家受惊吓了,这一杯算是我的请罪诚意。”
所有人都举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关山路再次斟满,说:“有时候,对别人是劫难的事情,对自己也许是解脱,算是一种造化吧。有幸通过叶哥与各位相识,是我的荣幸,剩下的时间内,希望我们相处愉快,成为真正的朋友。”
这么一说,立刻激起大家的共鸣——人家看淡了生死,自己还在这里斤斤计较,也太鄙俗了。
张奕轩带头表态:“叶局说的很对,虽然相伴不会太久,只有短短的一百天,但通过我们的共同努力,精诚合作,完全可以让这一百天变得有温度、有质量。”
范浩鼓掌:“校长就是会讲话,我坚决拥护。”说完就干掉了一瓶。
王克俭激情满怀:“小关的事,以后就是我的事,只要有需要,尽管开口,我绝对毫无保留。”
范浩已经微醺,撸了一把长发:“这样吧,这个假期属于关老弟的,咱们没什么特殊情况的,就陪着,明天转移阵地,到我那山庄去,吃住玩一条龙。”
钱喾连忙赞同:“资源方面,范总最丰富,我只要不加班,就全程陪着。”
叶天宇转脸问蔡澜漪:“律师啥态度?”
蔡澜漪望着关山路:“咱们好像喧宾夺主了吧,天一亮,对赌就开始生效,人家就要实施自己的愿望,咱们太主动了,会不会耽搁他翻开新篇章呢?”
“也对啊,还是蔡律师够理性,没被大伙的热情带偏。只是不晓得,关老弟第一个愿望是啥呢?”范浩说着,凑近关山路,目光中充满了好奇。
关山路呵呵一笑:“其实,我自己也没考虑成熟,毕竟也就三个机会,太草率了,反悔都来不及。”
叶天宇提醒:“既然如此,那还真需要细细思考,我觉得,拥有了超能,胜过一切。”
聂潇潇嫌叶天宇过早暴露了心机,紧急出马:“其他都是次要的,实现自己的梦想才是最要紧的,也算弥补以前的人生缺憾,你说对不?”
王克俭竖起大拇指:“要说,还是聂潇潇最有人情味,一语中的,值得大家学习。”
关山路面露愧色:“我也就一凡人,胸无大志,要说真有啥迫切愿望,可能有一个。”
“哪一个?”
“让我女朋友回来。”
张奕轩笑:“也太简单了吧,超能里面有一种读心术,可以控制她的思想,让她回心转意。”
关山路叹息:“回心转意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跟别人结婚生孩子了?”聂潇潇问。
“死了。”
空气顿然凝固。几个人变成了木雕。
关山路望了叶天宇一下:“不好意思啊,惊扰大家了,叶哥两口子,我都瞒着呢。”
聂潇潇急问:“出啥事了?啥时候的事?”
“一个月前,本来在家里吃晚饭,和我吵完架就跑出去了,我也赌着气,没去追,半小时后,就出了车祸,是一台小货车撞的。”
叶天宇发怒:“现在很多货车司机为了抢活儿,使劲踩油门,还无视交通规则,极其可恶。肇事司机是不是正在接电话?”
“没有,司机跑的也不快,也没打电话,他当时在擦眼睛。”
蔡澜漪接话:“那肯定是疲劳驾驶,跑了一天,困乏打哈欠,揉眼睛,肇事责任人无疑了。”
“也不是因为困,司机的眼角受伤了,正在流血,血流到眼睛里,视线模糊。”
钱喾也很气愤:“你听到的只是一面之词,那是司机找借口,规避责任吧?出了人命,减轻责任就等于减少赔偿。”
关山路摇头:“不是,货车前脸还有碰撞过的痕迹,与撞人没关系,好像是撞在树上了。司机的眼伤可能与撞树有关系。”
蔡澜漪显得很紧张:“在哪撞的?”
“不知道,没问,也可能是撞墙。”
王克俭火气升腾:“肯定又是个二把刀,老司机怎么会撞树撞墙?”
“是个老司机,撞之前,与收货的人发生过争执,被欺负了,心里不爽,还跟别人赌气飙车,结果转弯时躲闪不及,碰到了路边的障碍物。”
“不管啥原因,不管他撞哪了,丝毫不影响他承担撞人的责任。交警怎么判的?司机全责?”叶天宇问。
“我女朋友翻越栏杆,从机动车道往对面跑。货车正常行驶,来不及刹车,撞倒之后,又碾压了过去。女朋友当场就没救了。”
聂潇潇哆嗦了一下:“拉的货物很重吗?”
“空车,刚才说过了,去郊外山上送货,卸完货返回的途中。但前后轮两次碾压,又轧到了头部。”
聂潇潇转脸问叶天宇:“这么个车祸,你应该听说了啊?”
叶天宇想了一下,摇摇头,他又不负责交通这一块儿的业务,但突然问起前面的一个细节:“具体的送货地点知道不?”
关山路摇头:“说是郊区山上,具体地点不清楚。”
蔡澜漪问叶天宇:“聊的是车祸,你的关注点怎么跑偏了?”
叶天宇抓抓头皮:“我关注的是治安问题。”
张奕轩惊叫:“好惨啊,无法想象,那司机一辈子也别好过了。随时想起来,就会愧疚。”
“嗯,司机特别悲痛,等我赶到时,他跪在地上,还在拿脑袋撞地,满脸都是血。”
聂潇潇感叹:“出这样的事情,谁都不愿意看到,司机那样做,也是懊悔,想得到受害人家属的原谅。”
关山路叹息道:“他是无法原谅自己,夜里就喝药自杀了。”
范浩惊问:“交通事故啊,干嘛要自杀?是赔不起吗?”
没人注意到关山路的神情,只听他说道:“那个老司机是我爸。”
“啊——”
所有人再次变成木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