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温怀公主愕然看着她,还以为她是因此症过于难治,压力太大所以脸色发白,所以赶紧拉着她坐下。
“并不是要你一下子把他治好,我也知道这病难治,你只需尽力而为就行。”
褚若并没把她的话听进去,脑海中闪现的全是前世收到迟寞身亡的消息,赶过去所见到的他的遗体,身子一阵阵发凉。
迟寞是喝过她派人送去的药不久,吐血身亡的,当时很多人都认为是她下了毒。
她知道迟寞死前肯定也这么以为,是故那天知道他也是重生的,才担心遭到报复。
当时迟寞的遗体确实有中毒迹象,可她的方子并无问题,查过药渣,也不曾发现异样,她怎么都想不明白,迟寞为何会死于那碗药。
现在总算弄清楚了,定是迟寞为了压制体内的热毒,服用了红石散。
这个药本身带有毒性,寻常还查验不出来,若常年食用,毒素积攒在体内越来越多,终有蚕食掉他生命的一日。
偏在那天,迟寞染了风寒,她就开了药方,让人熬好药送去,方子里有味药与红石散相冲,红石散的毒性被激发了出来……
这么说来,迟寞的死与她也不全无干系。
“若姐姐?”温怀公主在褚若眼前摇了摇手,“你没事吧?”
不就请她治个病吗?即便治不好,也不至于吓得手抖吧?去年宫宴上,她抢救纯贵妃时,可是镇定得很。
褚若缓了缓神,皱眉说道:“热疾是顽症,确实难治,不过只要没到末期,病人又肯配合治疗,也不是没有根治的可能。”
温怀公主舒展蛾眉,笑道:“那就太好了,等到了凉山,我尽快安排你去给四哥看诊。”
“好。”褚若笑了笑,心情极为矛盾。
她既想给迟寞治病,又很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觉得还是别与他再见的好。
“敢问公主,皇后娘娘在怀北宁王之时,是不是中过什么毒?”
温怀公主诧异道:“你怎么知道?我也是听说的,母后当年怀有身孕五个多月时,被当时的闵妃前后下了足足一两归砂在安胎药里,差点流产。”
“那就难怪了。”
那位闵妃褚若知道,先皇后薨逝之后,按资历与家世,本该她才是继后的首选,可谁知因为谋害皇嗣,一夜之间被打入冷宫,不到半年便死在了那里。
前世对此事她也只是偶尔听了一嘴,并不知迟寞就是那个皇嗣。
温怀公主庆幸道:“母后说当时真是好险,幸亏发现及时,不然四哥就没了。”
褚若伸手倒茶喝,眼底掠过一抹讥嘲。
并非她阴暗,非往坏处想,但闵妃在即将封后且自己都有儿子的情形下,还冒险去给怀孕的妃嫔下药,实在显得愚蠢,而她倒台后,最大的得益者是现在的皇后。
再结合皇后对二皇子的偏爱和对迟寞的冷酷……她不得不怀疑当年的真相。
温怀公主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惊愕地问:“若姐姐,你的意思是说,四哥这个病是母后当年被下了归砂所导致的?”
褚若颔首道:“多半是。”
“四哥也太惨了,”温怀公主两手支着下巴,蹙眉叹气,“比我还惨。”
虽然他们两个都是不被母后爱的孩子,但好歹她没有一出生就带着一身病。
褚若觉得,最惨的还得是自己,也不知道迟寞再见到她,会不会一刀把她劈掉。
虽然她没下毒,但迟寞不知,即使向他解释,他也未必相信。
梁山距离京城虽然不远,但也有三四日的路程,休息了一夜,翌日又继续赶路。
这日望京城里,靖安侯府内,天蒙蒙亮时,沈婵被一阵砰砰的敲门声吵醒。
大丫鬟小兰冲进来道:“姑娘,不、不好了,大爷在外面欠了一大笔债,正被人追杀呢,实在没处躲,跑到侯府来了,就在外面,小厮把他安顿在了门房,您看怎么办呀?”
“又欠债了?”沈婵又急又气,顿时睡意全无。
从沈父获罪被斩后,没两年沈母也病死了,家境一落千丈,沈骅经受不住打击,日渐堕落,染上了赌瘾,连妻子和儿女都不顾,成天只会往赌坊里钻,这些年这个家一直是沈婵在养。
“他怎么就死性不改呢?”
这里是侯府,倘若让冯家人知道了,还不知会怎么笑话她,冯夫人肯定又会借机找她的茬。
沈婵赶忙穿衣裳,出了二门,来到外面门房这里。
沈骅正死尸似的挺在椅子上,身上多处刀伤,脸上都是血,还少了两根手指。
“小妹,这次你一定要救救我,他们说了两天之后再还不了钱的话,不仅是我,你嫂子还有侄子侄女都要砍死,还要去掘咱爹咱娘的坟,我真是走投无路了。”
“为什么又去赌?”沈婵恨得红了眼,上去捶他,捶完又踹,“上次不是答应我,再也不赌了吗?这些年我都替你还了多少赌债了,你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争气一点?”
沈骅没力气躲,只得任由她打,拉住她的手说:“真是最后一次了,我对天发誓,往后若再进那种地方,就不得好死。”
“你可以不管我的死活,但看在你嫂子和侄子侄女的份上,你要帮我这一把,哥求你了。”
“嫂子跟两个孩子迟早叫你拖累死!”沈婵摔开手,情绪有些崩溃。
如果不是因为会牵连家人,她早就不管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哥哥了。
“当年病死的怎么不是你?若母亲还活着,咱们家根本不会烂成今天这样。”
沈骅哭道:“我知道是我混蛋,你再帮我一次,就再帮我最后一次,行不行?三万两银子,靖安侯府这样的大户,随便扯根毛都够了。”
沈婵看见他就恨,真想撒手不管,可想到自己的侄子侄女,心又软了下来。
“你先回去,钱我会想办法凑。”
打发走沈骅后,沈婵回到内院,找冯昭帮忙。
她虽然有些积蓄,可这次数额太大了,自己那点钱远远不够。
但冯昭并不在府里,一早便与冯夫人进宫拜见慧太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