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阿妈打电话给安明说,说坐月子的时候过来照顾她,安明拒绝。
“阿妈,我害怕我在看不到的地方你会虐待我的孩子…”
安明说完,电话那头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变成忙音。
当年阿妈苛待安明的时候,其实就能想到,长大后的孩子会和母亲不亲。
安明长大后就知道小时候没人爱她,小阿姨嫌弃她是个鼻涕娃,总是语言打压,外婆因为舅妈要来,就不想继续带她,要把她送走,只是苦于没地方送,外公因为强迫阿爸来接她回家,阿爸不同意,后来为此还他们打一架。
现在她长大独立生活,他们要来示好,安明不想接受!
舅妈来电,“安明啊,你外婆当年可是很疼你!还有小阿姨不要太宝贝你哦!”
阿妈,“我也是没办法,但是怀孕后还是留下你,把你生下来,你阿爸一直供你读书的。”
安明记得从初中开始,她就捡废品给自己攒生活费……
阿姐来电,“你现在本事了,在北市立住脚,就不要父母啦?”
安明没有不要他们,是他们先不要她的。
安明想起一个人被关在老家的小院里独自生活的日子。
那时家里寂静地针落可闻,一日连着一日见不到人,她只能对着空气说话,周围安静的好像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心里很难过,仿佛被围墙包围,无以言表的孤独,灌满独自在乡村里的日日夜夜,致使少年的心无处安放,她感觉自己以后都不会再说话。
晚上独自一入睡时,只要灯一关,就有老鼠群出来拆家,缩在破烂的被窝,怕被子不结实老鼠钻进来要吃她,还好早上起来院子里大大小小都是老鼠尸体。
安明感谢阿爸阿妈给她留了一条老狗,它是英雄,老狗摇着尾巴向她展示忠心,告诉她这些老鼠都是它团灭的。
那时,她—只有它愿意与她有难同担当。
安明拿起它的大饭盒,一起分享不是很美味的食物,但是却吃的津津有味。
老狗都喜欢,这不算美味的食物只能委屈它,她自己也没有吃的,只要伴些麦麸加早上的面汤,它就很幸福的对安明摇尾巴,在对她表达谢意,不嫌弃她给的食物不好。
安明用仅有的卖废品攒下来的钱买了几只小鸡仔,等待着将来一起吃鸡蛋。
于是和老狗一起开始养鸡的生活,老狗忍着饥饿和她一起守护着这鸡仔,防止家里的狸猫偷吃。
老狗是一只德国牧羊犬和当地土狗的混血生下的。
小时候黑乎乎的一团,只有竖起的耳朵那里两个白点,软糯可爱。有一次秋冬交际,安明带着它去地里拔萝卜,抱在怀里不方便,她便将它放在挖好的土堆垒出的小城堡里。
“你这孩子不好好干农活,玩一只狗在做啥?”
路边的阿爷阿奶会嘲笑她幼稚可笑。
那时候还小,十来岁的姑娘正是爱玩的时候,家里又没有人陪她说话,一天到晚的做哑巴,很孤独,孤独感来的时候,地上的蚂蚁,天上飞的麻雀都会被她问候一遍的。
这时小奶狗是安明最好的朋友,才不在乎哪个大人的取笑,它陪伴她一起长大。
冬天的时候安明便带着它去村子里南地去抓兔子,白茫茫的一片,都是雪。
曾经的小奶狗已经长大,很高大,威猛,外表是一个漂亮攻击力十足的女孩,但是其实是非常温柔粘人,性格胆小害羞的小母狗。
有一次,它真的发现了兔子的影子,循着味道它疯狂往前跑,安明吓坏了,大声的叫它,特别怕它离开,她不敢一个人孤独的回到那个小院害怕那份不存在的害怕。
来到北市之后的好几年里,都会梦到那个孤独的坐落在村后边的小院,里面燃着通红的烛火,照着屋子里也是通红通红的,然后安明的阿爸阿妈面无表情的隔桌坐在正唐屋,看到那通红的烛火她害怕的赶紧绕道而行,却不知道要往哪走,转角遇到她的大狗,给她安全,温暖。
所以安明不敢一个人回家,一定要带着老狗回家,如果老狗晚上不回来,安明会一直找,直到绕着村子把它找到,她知道她的狗是爱她的,不会跑的太远。
可是没有想到正是这次村南之行,老狗被狗贩子盯上,村里东队的一个二流子一样的青年,长年在乡里乡亲间跑买卖狗肉的生意,跑到安明家来问:
“这个狗狗是公的还是母的?”
那贪婪的眼神一会盯着安明看,像要把她看透,一会又盯着她的老狗。
安明一直以为乡村民风淳朴,第一次接触到那种上下打量顾左右而言他的邪恶眼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突然想起学堂课上老师说的一句话:穷山恶水出刁民。
可是她那时一点也不勇敢胆小怯懦,不敢不说,她低头小声说,“母的!”
本能告诉她要远离面前的人,随后她匆忙跨步转身来门的内侧,正要关门之际,一双男人粗糙的手把住了门框,嘶哑的声音里充满邪恶,“妹妹,别急,阿哥还有事。”
安明吓坏了,不知如何是好。
勇敢的老狗大声犬吠着朝那人扑去。二流子刚还是面目狰狞,现吓得立刻松开门沿,旋即从外面主动拉上大门,防止面前狂吠的老狗咬到。
待犬吠声小之后,安明才回过神来,抱着大狗哭泣,真是有惊无险,庆幸勇敢的老狗保护了她。
话说她家在村里也是奇葩的存在。
单看这院子的门楼很气派,两边的砖墙上刻画有石狮子的图案,鎏金的大家楷书:“家和万事兴。”
半旧的两扇铁质大门略显威武,只看这扇门,不了解内情的人认为这必定是殷实之家。
但深入看去,往左是烂掉的红色碎砖块磊出半人高的围墙,转角九十度紧挨东厢房南山墙根处是两个木桩,木桩中间横了碗口粗的两根木材,就这样就变成这一段简易的围墙。
这个地方原本是小猪圈,因为材料有限搭的过于简易,养的猪常常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