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若见独孤缘安要带着薛暮从断崖边跳下去,神色骤变,厉声喝道:“余缘!你想让她死么?!!”
独孤缘安抱着怀中妻子,寒风吹过她的面颊,一片冰凉湿意。
“若我为了救我妻子的命,而让你们这种小人去威胁严老夫人,逼她就范,即便我妻子被治好了,醒了过来,她也不会原谅我。”她低语道,“若她死了,我会先报完仇,再去陪她……不,这仇总有人报,我不能让她一个人走。”
余寒鸿叹道:“你何必如此?”
独孤缘安低头盯着薛暮失去血色的嘴唇,往山崖边缘挪动脚尖——
奇清掌门骤然喝道:“余缘!你万万不可殉情!”她随即又对着余寒鸿出声的方向高声道,“余寒鸿,你为何要灭了你的族人?薛断魂在复仇之前,你就已经搭上了她么?!”
余寒鸿不答,只对严老夫人道:“十息已过,严老夫人,你说我是先从你雁影山庄的人开始杀,还是先杀掉这位奇清掌门?”
严老夫人骤然飞身向前,推出双掌,余寒鸿同样出掌还击,只听严老夫人一声闷哼,又翻身退了回去,这一击发不出她平日里的三成力,反受余寒鸿重创,体内‘归元妙法’的内力自行运转为其疗伤。
“——放过这些人,老朽答应你。”
她沉声道。
余寒鸿道:“老夫人,你可千万不能耍花招,你若是让自己死了,或者暗自废了自己的武功,那这些人也一样是要死掉的。”
他话音刚落,山崖边缘的独孤缘安便跳了下去,薛无落惨呼一声:“不要!!”追到山崖边也要跳下去,穆若却将身上宽袍甩出,将她腰身缠住带了回来。
众人听着声音,心下皆悲怆凄然,子昂看不清路,却也踉踉跄跄寻着方向跑去,被石子绊倒在地,双手扒着山崖边缘的锋利顽石,惶然大喊:“主子——!”
她声音在高空回荡,而独孤缘安已经带着薛暮向下坠落,她闭上眸子,将自己的唇印在薛暮唇上,留下最后一吻,声音被狂风吹散。
“对不起。”
对不起,没能保护好你。
对不起,我让你卷进这场血仇中。
对不起,我没能让你如愿以偿。
对不起,我要和你一起走了。
……
独孤缘安任由自己抱着薛暮坠落,但却听到了独孤换生惊骇的叫声:“缘儿!!”
独孤缘安睁开眼睛,只见独孤换生、雾清二人迅速攀上山崖,从两边朝她们扑来!
独孤换生手持一条长鞭,将独孤缘安腰身揽过,而雾清则抓着铁索荡来,为独孤缘安卸力,抓紧她们后稳稳落回地面。
见薛暮已经濒死,雾清探了探她的脉象,迅速在她几处要害大穴上点了点,从怀中摸出一株雪白色的草,塞入了薛暮口中。
“这是西域奇药,能吊着她一口气。”雾清说完后望向崖顶,冷冷一笑,“余家妹子,你想不到自个还能见到亲大哥罢?”
独孤换生眸中怒火早已升腾,纵使她一开始并不想这样猜,但刨去了所有事实之后,再不相信这种可能,也得相信了。
独孤缘安哑声道:“小姨,余寒鸿——”
“去找你爹爹!那高人已将第五苗芙救过来了!”独孤换生说着便朝峭壁之上攀升,雾清也紧随其后,独孤缘安还没弄清情况,不知雾清为何会与小姨相识,她抱着薛暮飞身上马,朝镇子上赶去。
一阵轰隆隆的声响震着地面,薛暮竟在独孤缘安怀中睁开了眼,口中含着的白草触及舌尖,竟分泌出黏稠的甜汁,她几乎感知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神智却蓦地清醒过来:“缘儿……”
她开口时声音太轻了,但独孤缘安仍然听得见,狂喜般地喃喃道:“暮儿……!”
她将嘴唇贴在薛暮耳边,呼吸急促:“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我一定会救活你!”
薛暮呼吸极轻,二人来到镇子上,独孤温行正好来到酒楼下面,见独孤缘安面色惨白,怀里的薛暮更是奄奄一息,立刻和她一起带着薛暮上了酒楼。
进入厢房后,一个白胡子老者站在桌前,第五苗芙靠着床头,见独孤缘安和薛暮闯进来,惊得差点跳下床:“姐姐!嫂嫂!”
薛暮仍然睁着眼睛,她视力还没恢复,若恢复了,见到那白胡子老者,必然能认出他是农庄里送烧饼和腊肠的那位老伯伯。
独孤缘安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床上,骑马一路颠簸,她只怕让薛暮伤得更重。
那老者上前去查看薛暮伤势,独孤温行抓住独孤缘安肩膀问她情况,独孤缘安只怔怔盯着薛暮,嘴巴虽然在动,大脑却完全意识不到自己是如何回答独孤温行的问题。
第五苗芙让出床铺后,捂着心口在桌前坐下,担心得快哭了:“薛姐姐,薛姐姐……”
独孤温行知晓是余寒鸿时,神情难看至极。
“这人十八年前就死了,他……”他顿了顿,咬牙切齿道,“你娘说他当年是走火入魔,杀了好几个族人,又发疯捅了自己一刀才死掉……他竟然是假死逃脱了罪罚!”
独孤缘安并不知道那个大伯是怎么死的,如今听独孤温行一说,才真正将这一切都明白了。
“穆若认出了那个伤了薛断魂的人就是余寒鸿,余寒鸿的独门秘技通过某种方式传给了她,只是大伯母不知道余寒鸿是假死,所以郁郁寡欢去世……”
她喃喃着,忽然崩溃了:“我害了暮儿!我为何要害她至此?!”
独孤温行道:“缘儿冷静!我先去帮你娘,把你哥姐和子昂救出来!”说罢便从窗口跳下,独孤缘安冲过去看,独孤温行已骑上马朝着黄定山方向赶去!
薛暮听独孤缘安那样喊,感觉到了心脏在抽痛,可已无力开口劝慰安抚。那老者手中拿着极长极粗的一根金针,用极大的力劲刺她下腹部“气海穴”,那是余寒鸿打中的死穴。
那金针一扎入死穴,一股细流顺着金针针管涌入到她体内,刹那间,薛暮重新感知到了身体,但随之而来的也是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她忍不住张开嘴要喊出声,却只能嘶哑地发出一声“啊”。
“接下来你会很痛,痛到昏过去,再痛到醒过来,因为老夫不仅要治你五脏六腑的伤,还要稳定你体内的内息,重新修复你的经脉,否则你即便养好身子,也是废人一个。”那老者道。
薛暮痛得说不出话,呼吸又急又轻,直接疼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