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符白冲出松音殿,停在了一处假山园林里。
檀月煌的呢喃似是还在耳畔回响,声声入骨,催人断肠。
他极力平复下心中悸动。
方才的混乱差点让他失守,可最后终究是理智占了上风。
正平复,突然一道诡异的神族气息往宫闱深处飘去。
少符白神经当即紧绷,暗叹果然没有找错地方。
施法在松音殿里结下一道禁制。
接着,他又变换成纯氏下人的模样,朝着那气息飘去的方向搜寻而去。
哭了许久,檀月煌终于没了气力。
她双手抱着膝头坐在床边,脸上泪痕尚在,人却已经昏昏沉沉入了梦境。
梦里她又回到了刚遇见少符白的时候。
小溪里,浑身致命伤却吊着一口气没死的小龙被自己捡起,本意是将就果腹的。
想不到一把神火将那小龙的伤口给净化了。
小龙突然扭曲变大,幻化成了少年时的少符白模样。
“阿珝,我愿常伴你左右,不论你是谁,不论我们今后在哪。”
他如此说着,因为逆光,少符白的身后全是灿烂光辉。
一双银瞳装盛着满满情欲,如利箭洞穿了檀月煌的胸膛。
“可是你骗了我,你没有做到!”
她愤怒地大吼,伸手推了眼前人一把。
本身只是打闹,檀月煌并未用多大的力气,可没想到少符白居然被猛地推倒在地,口吐鲜血。
“阿珝,我错了好吗。请让我回到你身边,我想要继续履行我的诺言。”
倒在地上的人如此说道,神情痛苦卑微,连周遭的空气都被他感染得冷了几分。
寒风刺骨,耳畔突然传来一声声尖锐的呼喊。
“月煌!!月煌!!!”
“谁在叫我。”
她茫然,突然梦境碎裂,檀月煌睁开了眼。
原本应该是暖和屋内的场景,此时变成了云岫宫的一角。
冰凉的地上躺着三五尸身,全都被开膛破肚,尸体皮肤发紫发黑,口吐血沫。
再看自己,红衣上全是大片大片的血污,甚至双手也尽是鲜血。
身边又响起谁的叫喊声,循声望去,是苏隶安。
“这是怎么了?我怎么……”
檀月煌喃喃自语,但一瞬间她就明白过来:自己这是在睡梦中被操控了。
明白过来这一点,她慌忙四处找起梦中人的身影。
见无人是他,心里瞬间安心。
脑子深处传来钝痛,她伸手扶了一下脑袋,苏隶安见了立马上前搀扶。
“你受到的控制越来越重了,再忍耐一下,我已经在为你配置解毒药了。”
略显沙哑的嗓音此刻在檀月煌听来是那么的安心,她不由自主地靠到了苏隶安的肩上。
恰逢此时纯姬又跑了过来,惊叫着喊:“七舅!七舅你快来啊,王兄好像醒了!”
苏隶安反应一滞,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了檀月煌。
“你去吧,我自己可以。”
檀月煌有气无力松开他的怀抱,转身晃晃悠悠往松音殿走去。
刚走两步,一道水蓝的灵光从后山散出,熟悉的气息抚扫而过,檀月煌嘴角微微上翘,继续往大殿走去。
苏隶安迟疑一下,接着还是跟纯姬一起去了凌华殿。
檀月煌那边的事情,苏隶安多少猜到了一点。
尽管少符白非常的冷静克制,但他眼底翻涌的感情却骗不了苏隶安。
“还真是处处留情呢商珝。”
心底的嘲讽响起,可他知道,自己才没有那个资格去嘲讽谁。
进到偏殿里间,纯山尧的状态确实是好了不少。
脸上血色开始恢复,经络气血也开始活络。
唯一的就是他一直醒不过来。
苏隶安把脉探查,发现气脉淤堵,却不是中毒引起的。
施针诊治一番,他终于懂了纯山尧气脉淤堵的真正原因。
“原来你也是个不怕死的,那我就帮你一把吧。”
苏隶安心说,接着跟纯姬讲道:“恢复差不多了,还有少量毒素残留。可最后这点毒我无法逼出,只能用药化解。”
“什么药啊!”
纯姬连忙追问,这些天她东奔西走,几乎快把整个大荒翻遍了,就为寻到苏隶安口中的各种灵药。
由此她将各地域的灵药仙草都认识了个遍,医药知识增长了不少。
苏隶安浅笑开口:“需要施毒者身上的一样东西入药,此法能解除掉纯山尧身上全部的毒,不过。商珝现在就是个大毒物,因此恐怕是难了。”
听闻此法,纯姬顿时来了兴致,她连忙上前打包票说:“交给我!我去探查。”
“算了,你二人那剑拔弩张的架势,恐怕还没跟她聊两句就被她赶出门了。我再想想别的方法吧。”
苏隶安说完开始翻着手边的医书。
然而此时纯姬却急了:“不行!这都多少天了,王兄一直昏迷不醒,那女人就没有一丝愧疚吗?她为王兄解毒是应该的,为什么要绕远路?我这就去!”
说罢,她立马出门往东面去。
苏隶安拦都拦不住,抓空的手垂下来。
他突然笑出了声,转头对躺在床上的纯山尧说:“你不快起来拦一下吗?你心爱的人为了救你马上就要变得残缺了,你不做点什么阻止吗?”
话音落,此时的大殿如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苏隶安无声的微笑尚且算个活物。
纯姬很快就到了松音殿内,正巧看见檀月煌在浴斛里沐浴。
昆仑玉杅里飘着腊梅,蒸腾的热气熏得整间屋子都芬芳四溢。
可纯姬见状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快步跨到檀月煌面前,一掌拍在昆仑玉杅上。
呵斥道:“都这时候了你还要心情沐浴?”
“怎么,什么时候规定不准白天不许洗澡了?”
檀月煌整个人懒洋洋的,不太想理会她的无理取闹。
身子向下一缩,把下巴也没进了水里。
“你可知王兄昏迷至今仍未苏醒?作为伤害他的始作俑者,你不觉得自己很可耻吗?”
看纯姬那急得跳脚的样,檀月煌奇怪地盯着她。
“可耻?我为什么要可耻,他明知我身上有毒还靠近我,你怎么不说他可耻?还有你,再对我大呼小叫,我毒死你。”
纯姬立时横眉怒目,气得腮帮子都在抖,随后她指着檀月煌的鼻子骂着。
“今日必要你付出代价,否则王兄不醒,你就去死!”
说罢就施法控制住檀月煌,杅盆里的人避无可避,被控了个正着。
随着浅粉的灵力自头顶向下灌注,檀月煌瞬间浑身无法动弹。
细体会,这灵力在全身游走,仿佛是在探索着什么。
片刻过后,纯姬娇笑:“找到了,你的眼睛,就用来做解毒之药吧!”
“什么!!”
檀月煌大惊失色,她难以置信地听着这个宣判!
“得罪了,嫂嫂。”
“你休想!”
檀月煌惊叫着,一双金瞳死死盯着朝她伸过来的纤纤玉指。
浑身奋力欲挣扎,然毫无法力可言的她此刻就那样一动不动坐于杅盆之中。
指甲连着手指插进眼眶,带起滑腻的声音,也带出檀月煌撕心裂肺的惨叫。
两只眼窝钻心地痛,淋漓血色立马占据了整个视野。
“我一定会杀了你!一定会杀了你!!纯姬你不得好死!”
檀月煌咆哮着,她极力仰脸想要透过血红去看人,可黑暗很快就将她裹缠,世界再无法被她用眼睛知悉。
“你?想杀本宫?这眼睛本宫可是拿去为王兄解毒的。”
纯姬手握两只金眸眼球,笑得很是灿烂,可接着她娇俏的脸上开始变得扭曲恐怖。
“啊——!”
一声惊呼乍响于檀月煌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