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箱箱货物又被下船分装另外八艘货轮之中,在夜色的掩护中,胡明轩的指挥下,每一条线都井然有序。
田馨的角度,只觉得码头上的马仔们像一只只工兵蚁,有条不紊,三十吨货物装船,百余号人在码头上货,一半多全是黑衣黑裤的马仔。
看样子都能知道是霍霆的人。
另外一半是胡明轩的人,部队的人都穿着便服,身形更加高大,样貌端正。
过了近一个小时,幽灵船船身不再吐货物,收起的船帆在夜空中再次扬起,汽笛吐出一大口浓烟发出冗长绵延的嘶吼,在黑夜的海港码头像只鸣叫的巨型怪物。
海水动荡,掀起一圈圈的海浪朝长满了藤壶被海水洗涤发白的岸边疯狂拍打而来,轮船吃了水,开始缓慢起航往无边黑沉的海面驶去,消失寂寞的一点黑。
三十吨毒品全部卸在了港口,部分装箱进了货轮,还有部分裸露在外。
胡明轩不停地摆着架子催促,这是一桩稍微出点差错就会掉脑袋的买卖,他一点不敢松懈,眼眸锐利巡视港口所有人,双手的拇指挂在自己腰间,稍有风吹草动,他就会立刻拔出双枪。
田馨在车窗里窥视着码头的一切,不知不觉到了凌晨一点,身后的城市喧嚣都安静了下来,只有码头还热闹如初。
她盯得眼睛都酸了,竟还是没有看到霍霆出现。
甚至她还把许川也跟丢了,他的身影消失在三号码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到了装货的尾声,抽了五根叶子烟的胡明轩似乎也觉察出不对劲儿来,他随机抓了一个马仔,蹙眉厉声询问,“你们老大不是说好一点出现,现在都凌晨两点了,人呢?”
很明显那个马仔一切都不知情,只能惊恐摇头,“不知道...长官,我真的不知道啊...”
胡明轩将人猛推到一旁,察觉有分毫不对,内心立刻警觉起来,他嘴里嘬吧了一口烟,望着最后一箱冰毒片被抬上了货轮,脑子里千回百转,将嘴角的烟摔在地上,火星四溅。
对着周围的副手喊了一声,“把霍霆的人全部都给我叫在一起!”
“是,长官。”
胡明轩撩了一把身上的军大衣,看着那几十个马仔被全部叫到他面前站成了五排,他挺直了腰板在他们面前来回踱步,目光森冷地巡视着这些的面孔。
田馨明显能感觉到底下气氛的紧张和压抑。
不止胡明轩觉得不对劲儿,就连田馨都觉得不对劲儿了。
这些面孔全是生面孔,一个她稍微熟悉的领队人都没有,霍霆如果真的要成大事绝不会临阵冒险,一个心腹都不用,这样风险太大。
胡明轩揪住了其中一个人白面小生的衣领,低声威呵问,“你在码头当监工多久了?怎么手上一点茧子都没有?”
那人被问得一愣,竟然也不多做解释,直接扬拳扑向胡明轩的面门。
越是这样,胡明轩越是觉得有诈,他脸上卷起惊涛骇浪般的暴戾之气,将那人的拳头捏住,力气大得很,生生捏碎了。
他眉毛怒而腾飞,掏出腰间一把银冷色的手枪,对着那人心窝就是一枪,“砰——”惊起一串鸥路,在海面上不高不低地盘旋。
胡明轩此刻怒不可遏,此刻已经意识到自己被耍了,霍霆迟迟不来,就是为了撇清关系。
他望着泛着白雾的海面,还在掂量九亿货款和这三十吨毒品。
也就两三秒,胡明轩横下心来,拿着手枪连防弹车车门都不打开,直接从车窗处一跃而进,枪指驾驶员,“开车!速速让我离开这里!”
“长官,那这些货?”
“还管货!真出了差错,老子会没命!”
他怒吼,像只暴躁的雄狮。
自己的长官一上车,紧接着胡明轩的手下们也迅速上车跟上。
这支防弹车队离出口也就几十米的距离就能逃出生天时。
在那条林荫长街上,一连串的警车排成闪耀的长龙破开冷空气而来,警笛声撕破这夜空所有的安宁与沉寂。
胡明轩那辆防弹车的驾驶员看到警车,面色不难看地看向了自己的长官,“胡团长,怎么会来警察?”
胡明轩眼里射出如利剑般的光芒,似乎能把这防弹玻璃给击碎,“好个霍霆!我说怎么会这么顺利,又怎么会这么好心借我八艘货轮,原来早给老子埋坑了!我操他妈!我要把他千刀万剐!”
关廷裕在为首的那辆警车里,他一过码头的栅栏,就立刻停车,将副驾驶座的对讲机掏出,放在车顶,正调好频,对着话筒大喊,“里面的人听着!双手抱头!放下武器!”
胡明轩此刻坐在防弹车里,他本意冲破码头关卡,可是动作慢了一步,停在关廷裕身边的警车越来越多,穿着警服举着手枪的警员也越来越多。
他被别停!
关廷裕只接到线报,十二月二十六日凌晨三点在京市三号码头有一桩走私毒品案,金额巨大。
他此刻立在寒冷的北风中,望着坐在防弹车里的胡明轩。
霍霆竟没说,罪犯是他!
有军方背景,警方不能越权抓捕,连拘留扣押都不能。
军队有自己的保卫科。
关廷裕这个动作足够正义凛然,可是得罪的人可不少,论职级他区区一个刑侦总队长就算人在这里,也不一定管用。
会迫于权势大小的压力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世道,官职官阶尊卑有别。
“关警官,我们为什么不动?”有下属问关廷裕。
那边的胡明轩先出声了,“关警官,你大晚上也在码头上来遛弯?”
关廷裕冷肃面孔,“胡上校应该不是来遛弯的吧,我看那边已经躺倒一个人了。”
胡明轩从副驾驶踱步而下,他趾高气昂,“他袭击我,我是自卫不得已。”他支出头又望了望关廷裕身后,“来这么多人干什么?”
关廷裕公事公办,“接到有人举报说海港三号码头有违禁物品,在那八艘货轮上。”
“一句话就想查我的船,关警官,你们警方办事就这么草率!”
胡明轩丝毫不惧,跟往日一样气焰嚣张。
关廷裕心里明了,今天就凭警方想逮捕胡明轩定罪,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
就在他们拉扯间。
一大队黑压压的庞大的黑衣人涌入码头,气势磅礴凛冽,透着一股凶悍。
涌入的保镖马仔个个训练有素,动作整齐划一,迅速在夜色中从后面包抄了胡明轩的十辆防弹车。
在人群中走出一人,寒风冽冽,黑色皮衣罩在他英姿勃发的身躯上,站在被海水拍打被盐渍腐蚀的海岸边上,手指夹着烟。
周身都是逼慑的煞气,幽暗的目光在面前一警一军的阵营梭巡。
黑头目身上那股狠厉中带着玩世不恭的邪痞气质跟面前这两股势力根本就不是一个图层。
田馨看到这样的变故,在马路上推开车门走出来,她瞳孔地震地望着三号码头突如其来的变故,不明白这到底是在唱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