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昂的房子前面一路都挺好的,看房交定金签合同过手续付尾款,结果临到学校报名的时候人家告诉他这个房产证里六年内有人在那个学区报过名,也就是那个名额已经被用掉了,他要再等两年才能再来报这个学校。可他买这个房子的最终目的就是因为这个学校学区,现在说上不了,他买这个房子的行为变成了花所有家当,透支一辈子全部收入去买了一辆苍蝇在上面都打滑的法拉利,荒谬透顶。
“算了吧,随你,你想干嘛都随你,以后我跟你不相干,两个孩子你想要就要,要就两个一起,要么一个也别要,你要就两个都给你,我一个人清净自在,结婚这么多年没有一天是清静的。
你不要就两个都给我,你自己想清楚,这是对他俩伤害最小的,如果一个跟我一个跟你,那他俩以后长大亲情关系都是摆设的,你非要这样,我带走的那个你这辈子不要再想见到,话说清楚了,我也仁至义尽了……”
合同签了,尾款付的七七八八,家里身边周围也借了七七八八,他之前的房子卖了,新的房子住进去却上不了那所学校,还着房贷,三五年甚至这辈子,他也不可能再买的起其他的房……明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明明东拼西凑,卡里加上老房子的钱,首付总算够了,明明因为房子的事出现了转机,家里夫妻婆媳关系也有了一丝丝破冰,明明他公司里工作上可能也迎来了一丝曙光,明明好运在眷顾他了。
结果雪崩下来,后院彻底炸了。
几瓶啤酒一下肚,里昂笑不像笑,哭不是哭:“……肯定让她带着啊,孩子肯定跟妈好,我上班也没有时间的,哪儿顾得过来,从小就她一直带着的,我妈年纪,老一辈教育观念也不一样,我妈也,没办法。”
里昂翻来覆去的说没办法,不喝酒的人也开始喝起酒来,喝酒的状态像口渴了喝杯水。
听人家的故事伤的都是人家的心,他这样一说,李某跟他就又变成掏心掏肺的朋友知己了:“哎——一样的,谁家都一样的,你这个分开就好了,把你老婆跟你妈妈分开。我老婆我家里以前也这样,两个人也是天天搞的鸡飞狗跳的,很正常,一个两代人的观念不一样,加上女的她本身情绪就不稳定,尤其更年期的女的跟刚生完宝宝的女的,所以讲婆媳,就咱过来人说的话啊,婆媳决不能住一起,太折磨人了。
不过确实也累的,像你老婆在家也累,天天带孩子,尤其很小的那种小孩,他不受控的知道吧,你讲很多他听不懂,不听的。然后婆婆媳妇一个要这样一个要那样,再稳定的情绪也要受不了的,分开了也好,你就把两个女的分开就好了。”
“关键就分不开呀,她又不分开呀,两个人又,我操哎——”
“哎不说了不说了,吃吧喝吧,说那些干嘛。”黄涛觉得李某跟里昂的关系没熟到那个程度,且李某也不是适合倾听这些的人。
可里昂或许并没有这样认为:“没一个省油的,两个人没一个省油的,我真的我,哎,不想讲,不怕丢人我跟你们说,真的不想讲。太累了!我宁愿天天在公司加班我都懒得回去看那,那一团糟。有段时间我真的好想,我他妈为什么要结婚,你说男的为什么要结婚,我为什么要把这两个人凑一块,我就让你们吵我自己搬出去我看你们闹。
两个人就,一点点小事你不让我我不让你都,都,吵的,没一个人是说为了这个家我要让一步,我要妥协一下,我要把这个家搞好,都是你不要我好过那你也不要好过。就这样,就这种天天就,真的以前我回家,每一天我进门看到的都是,不是你在发脾气就是她在发脾气,不是这个人板个脸就是那个人板个脸,把两个小孩都带的,我家两个小孩现在脾气都很厉害的,骂人也好厉害,也是你不让我我不让你非要打赢搞赢那种。”
李某干脆转过来说话了,烟一人分一支,里昂不抽,黄涛没要,他们的串儿上来了,黄涛懒得参与俩人,自顾撸串喝酒。下面又来人了,两个小情侣走到李某桌边迟疑的站着,老板送吃的上来,嘴里说客气话:“兄弟你帮忙挤挤吧,都认识的坐一桌说话更方便,挤一挤啊,帮个忙,理解一下。”
李某求之不得,不待作势装腔,老板已经把他的串儿都端过来了:“帮个忙帮个忙,拼下桌。”
看看,不是我要过来的啊:“没事没事,不要紧,正好碰到也是运气,难得一起吃个饭。”
又说家里的事:“都一样的,都差不多,我们家也是,自古这个婆媳,婆媳,这种问题怎么讲呢。”
“不一样,不一样,没人像我家一样,真的,没看到过,你想象不到,我反正,也可以吧,再多的我也不想说了,都累,我也累了,真的,你真的想象不到,我讲我他妈已经够情商低已经算不懂世故的了,我没想到她们比我还不懂世故,还低情商,零情商,你都不能想象她们平时是怎么讲话的,两个人讲任何话都的是听不进去的,跟他妈上辈子有仇一样的,说话真的,然后又还要她帮忙,有本事你就自己硬气点呀,你看不惯你就自己来搞呀,她又不自己搞,光是这个看不上那个看不上,然后她呢,这个非要这样那个非要这样,这个我有经验那个我有经验,张口闭口都是我那年轻的时候,哎——。”
桌下啤酒见底了七八瓶,里昂已经喝的面红耳赤,说话的反应也开始迟钝,面部不受控制似的,一会儿笑着,一会儿丧着:“好压抑啊真的,好压抑。”
李某感同身受似的点点头,又点点头:“......理解,理解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