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大家逛的差不多了,宋渊手上已经大包小包提了很多东西,那小身板儿都摇摇欲坠地快累倒了。
除了换洗的床品,还有防晒服,遮阳帽,新衣服,新鞋子。虽然农村市集商品都是物美价廉,但姜岩一直秉持一个购物原则:“不挑最好,只挑最贵”。
在村民们一次花个百八十已经很多了的情况下,姜岩愣是让姜璇给宋渊买了足有两千块钱的东西,最后还是李宇峰帮宋渊拎了一部分,大家走两步停三步,才艰难地将商品搬回了王志军的车上。
这场面把王志军两口子都吓了一跳,连连感叹城里孩子这超强的购买力,同时又像个长辈一样数落这些孩子不会过日子。
宋渊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占别人的便宜,也不知道这应该称为光荣史还是耻辱史。不过一想到这些都是姜璇花钱买给他现在的身份——姜岩的,也就不觉得有什么心理负担了。
而一路跟着宋渊身后付钱的姜璇,脑海中时常浮现古城那次痛苦的逛街经历,她恍惚觉得此时的自己像个冤大头。
不过“宋渊”时不时夸姜璇两句,让她逐渐迷失了自我。加上“姜岩”时不时朝他们投来幽怨的目光,她觉得这一切付出都值得!
一个多小时后,大家都满载而归,王志军的车拉了这么多货物,再坐人就有点费劲了。
最后大家一致决定,让王志军拉货物先回家,其他人轻装上阵,去冷饮店休息一会儿。马上七月份了,天气实在是太热了。除了姜璇跟宋渊,大家都买了自己喜欢的冷饮。
大家喝完冷饮,临回家的时候,姜岩还去隔壁的汉堡店买了汉堡、薯条、鸡排等食物,这是给王志军家两个孩子的。
最后,大家打了两辆电三轮一起回了家。
这一天,村里的微机室正式开始运营,村长王志勇赶大集回来便去开了门。于明艳跟王芳,还有另外两个高考生都去了微机室,提前了解一些高考报名事项跟高校的信息。
等到姜岩他们到家的时候,于明艳四人正在王志军家门口聊天。
“姜岩,你们可算回来了!”一行人下车后,王芳跟于明艳直接将目光锁定在了宋渊身上。他们这些村里孩子没见过什么世面,接触信息的途径有限,很多人在选择专业时候盲目性更大。
上次跟宋渊聊了一个多小时,于明艳跟王芳都受益匪浅。知道姜岩跟宋渊暂时会留在村里的消息后,他们可不能放过这么好的请教机会。
另外两名男生也是从于明艳跟王芳这里听说了宋渊,都想来见一见他,期望能从他这里获取一些好的建议。
宋渊见到两张熟悉的面孔,礼貌地笑笑,问道:“你们是在等我?”
于明艳跟王芳点头回应,随后介绍了另两个同龄人:“这是王中源,这是王中宝,也都是今年高考。我们想来问问你,明天出了成绩,能不能多给我们几个参谋参谋?”
他们知道这种要求有些冒昧,可自己的父母乃至村里其他人都不懂这些,他们也不知道该去问谁。
那天听宋渊分析地头头是道,于明艳跟王芳都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都分不出心思去关注身旁的小帅哥了。
哪知道她们这话一出口,就遭到了宋渊身旁几名同学无情的嘲笑,当然,被嘲笑的对象不是于明艳跟王芳,而是占用姜岩身体的宋渊。
“哈哈哈哈~诶哟,笑死我了,你们这不是病急乱投医嘛?“
“你们问姜岩,还不如问我们更靠谱点!”
“就是就是,虽然我们了解的信息也不多,不过应该比姜岩多那么一点点!”
李宇峰几人无情嘲笑了宋渊一番之后,把姜璇跟姜岩推到了前面,介绍道:“呐,这是我们学校的两大学霸,尤其是宋渊,每次模拟考都七百分以上的,有什么问题问他准没错!”
姜岩被这番吹捧,明显有些心虚,这些可不是她的强项,她连自己要报什么专业都还没想好,还有本事指导别人?
想到这儿,她连忙谦虚(心虚)地摆手说道:“这方面我还真没好好研究过。你们不能总用老眼光看问题,虽然姜岩平时表现不那么突出…”
“她那表现还不算突出?全年级榜上有名,实在是太突出了好吗?”李宇峰哈哈笑着揶揄道。
在场的都能听出来李宇峰这话不是什么好话,明显就是正话反说。
于明艳几人皱起了眉头,倒不是觉得“姜岩”水平不行让他们空欢喜一场,而是觉得姜岩这几个同学实在是太没礼貌了,完全不给姜岩留一点面子。
人家是个女孩子,他们就这样当众嘲笑,真的好吗?
再看看“姜岩”此时的脸色,确实不太好看,他们断定“姜岩”是因为同学的玩笑话生气了。
于明艳跟王芳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决定站出来维护“姜岩”。
“你们是姜岩的朋友还是普通同学?不管你们跟她什么关系,这样笑她都很不礼貌。你们说她水平不行,我还觉得你们人品不行呢!”于明艳不卑不亢地对李宇峰几人说道。
王芳跟着附和道:“ 没错,我们就觉得姜岩说的很好,你们现在笑她,过两天最好别哭着求她帮你们参谋!”
此时的姜岩若不是碍于现在的身份,都想给这两个女孩儿拍手叫好了。
一直没说话的姜璇此时站了出来,说道:“你们好,我是姜岩的姐姐,我叫姜璇。刚刚我的几名同学表达方式可能有些问题,不过他们说的是实话。
我妹妹平时都是年级倒数一二三名,所以我同学才好意提醒,怕你们被我妹妹误导了…”
这话倒是事实,不过怎么听都像是故意拉踩“姜岩”,让她下不来台。
以往姜璇也没少这样替姜岩“解释”,大家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现在宋渊成为了姜岩,却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一道道或怀疑、或嘲笑的目光。这种感觉让他不太舒服,以往姜岩又经历了多少次这种尴尬瞬间呢?
宋渊这样想着,直接对姜璇的话做出回应:“姐,你可能对我还是不太了解,我不是一无是处,有自己的优势,你不知道我不怪你,不过还希望你以后不要这样自以为是地帮我解释什么…”
姜璇被宋渊下了面子,心里十分不爽,她又使出来杀手锏,眼眶一下子红了起来,眼泪在眶里打转,要掉不掉地,颇有一种破碎之美,那我见犹怜的模样美的不像话,让村里两名男高考生不敢直视。
就听她语气中带着些许哽咽地说道:“对不起,妹妹,我实在是担心你因为想出风头,最后害了无辜的人。
如果你因为我的话生气了,我向你道歉,只要你别再闯祸,你要我怎样都可以…”
宋渊似笑非笑地回应道:“让你怎样都可以?如果我说让你马上离开王家屯,你能做到吗?”
姜璇没想到宋渊会提这种要求,她想,一定是他看自己跟“宋渊”来往甚密,让他吃醋了。这不正是她想要的结果吗?想让她现在离开?简直是痴人说梦。
这样想着,姜璇心情大好,没来得及收起的眼泪在这时恰到好处地滑落:“妹妹,你这样说实在是太让我伤心了。我们因为担心你才大老远跑到这里来,怎么可能丢下你独自离开?”
李宇峰、周洁、陶昕:我们不担心,我们想离开,立刻,马上!
姜璇的话已经说出口,李宇峰几人不好当众反驳。可是现在房子的问题尚未解决,莫非还要再继续睡课桌?那感觉,就跟上刑一样,想想都忍不住打哆嗦。
宋渊看着面前哭的梨花带雨的姜璇,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又当又立”。跟姜璇三年同窗,他怎么没发现她是这样的姜璇呢?自己竟然还会对这种女生产生好感?看来真有必要好好洗洗眼睛了。
对姜璇的话,宋渊不为所动,直接应道:“那我们俩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你要留在王家屯,我没权力赶你走,但是最近最好不要再来烦我!”
宋渊丢下这样一句话,转头又对于明艳几人报以歉意的微笑:“不好意思,让你们看笑话了。
等明天出成绩,如果你们还愿意听我分析,我肯定会知无不言。还有村里另外几个高考生,你们可以通知他们一起到微机室。”
刚刚宋渊跟姜璇说话的时候,虽然他个子瘦瘦小小的,比姜璇低了半头,但是那气势直接开到一米八,周身散发着低气压,让人大气都不敢喘。现在一转脸又这样温柔地笑着跟他们说话,实在难以想象这两种表现能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
那种面对姜璇时森冷的气息、掷地有声的话语,让于明艳几人不自觉的对宋渊说的话十分信服,更坚定了他们请宋渊当参谋的决心。
这些应届高考生在门口说话的工夫,王婶儿已经进家门收拾食材准备做饭了。
眼看到了中午,于明艳几人不好再打扰,便先告辞回了家。
留下的几人之间氛围有些尴尬,姜岩首先打破了沉默,说道:“行了,大家都别在这里杵着了,看看王婶儿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没有。咱们难得在村里住一回,也该好好体验一下风土人情!”
随后,一行人便进了门,场面瞬间又热闹了起来。有到菜园子帮王婶儿摘菜的,有在院子里逗狗的,有围在灶台边烧火,顺道跟王婶儿学做菜的,也有陪王子涵一起玩儿的。
王婶儿厨艺不错,简单的食材也能做出很好的味道。
今天中午算是这些城里孩子在家里吃的第一顿正餐,王婶儿炖了肉,准备再做几道炒菜,豆芽炒肉丝,菜花炒肉,蒜苔炒肉,柴鸡蛋炒木耳,又做了道凉菜黄瓜丝拌千张,开了两瓶自己家做的桃罐头,又蒸了一碗自家做的松木熏肉。
这顿饭可以算得上很丰盛了,饭菜诱人,那种浓浓的近似于亲情的氛围更能打动人心。尤其是姜岩跟宋渊,对这种氛围感触最深。
姜岩已经很多年没有体会过亲情为何物了,至于宋渊,从小到大,跟父母还有哥哥生活在一起的日子屈指可数。
在来到王家屯之前,他以为自己的家庭关系很正常,现在却完全颠覆了他对亲情的认知。
王子钰放学回家后,王婶儿对她说什么呢?
“陪你妹妹玩一会儿,别欺负妹妹!”
“宋渊哥哥给你们买的好吃的,跟妹妹分着吃!”
“去给妹妹洗洗手准备吃饭了!”
……
他的记忆中,父母似乎从来没说过让哥哥照顾弟弟这样的话。
他从小就被养在外面,父母为他准备了一套大房子,给他雇了保姆和司机,请了私人家教,平时的吃穿用度全都是最好的。
看看,父母对他多好啊!任谁都挑不出任何理来。可是他们给了他所有,却似乎唯独少了爱。
对于他不能跟父母生活在一起这件事,父母给出的解释是担心发生绑架事件,不能对外公开他的身份。
可是明明哥哥就是跟在父母身边长大的…
实际上,他也跟他们生活过短暂的时间,那时他还很小,大概三四岁的样子。因为哥哥不高兴,他就被送了出来。
妈妈对他说:“因为你的到来,哥哥原本拥有的父爱母爱被分走了一半,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应该理解哥哥,也会体谅爸爸妈妈对不对?”
他懵懵懂懂地并不能完全理解妈妈的意思,可是他似乎习惯了礼让哥哥,哪怕哥哥整整大了他五岁。
这是妈妈唯一一次对他说这样的话,后来的说辞就变成了要保护他的安全,所以不能把他养在身边。
他们以为他年纪小不记事,可是他一直都记得,因为那天之后,他就再也没享受过一家四口的家庭生活。
妈妈偶尔会去看他,也会像别的妈妈一样关心他的学习、生活,但是从没提过要带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