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看着来人,妍丽笑容绽放。
谢锦南狭长眼角斜睨,把孙成安从头到脚溜一眼,眉峰轻挑,嘴角勾起冷嘲。
似乎在说:也就那样。
两人转身离去。
孙成安尴尬在原地。
她相公气度从容充满书卷气,比起自己一点不差。
是了,若真贫困潦倒,又如何买得起龙须酥。
感到心头大石放下了一般,孙成安握住黎珍珠肩膀,柔声安慰脸色难看的她。
“珍珠,退婚一事,本就不关你事,原因在我,你不必内疚。我瞧着你堂姐嫁得挺好,这下你可以放心了。”
孙成安一直以为,珍珠善良柔弱,自己抢了堂姐的婚事,才导致她仓促嫁人,嫁得很不好,所以内心一直很内疚。
今日又被堂姐当街骂了一通。
真是委屈她了。
谁知他不说还好,越说黎珍珠就越心塞。
她放心个屁!
这个傻蛋,刚才明明被人小瞧了。
都说谢家是个火坑,黎锦绣嫁过去应该惨兮兮才是。
她却能买一盒龙须酥,自己只能在男人的施舍下才能吃一个。
凭什么?!
孙成安看她脸色越发难看,声音更柔了:“好了,别生气了,你不是想吃龙须酥,再不买待会可要被卖光啰!”
黎珍珠瞪他一眼,气恼地挥开他的手,“你自己吃吧,不要你施舍!”
她越想越委屈,双眸漫上水雾,转身跑开了。
“珍珠!”孙成安忙追上去。
好说歹说。
一顿哄。
又咬牙买了一盒同样的龙须酥,才把人哄好。
——
锦绣偏头,看着身旁的谢锦南。
他唇角翘起,压都压不住。
刚才她埋汰孙成安的话,这男人一定听到了,看把他爽的。
醋精!
谢锦南偏头,无辜地对她眨了眨眼。
逗得锦绣‘噗呲’一笑。
两人回到专门看管牛车的地方,取回牛车。
离开镇上。
大概一炷香,牛车驶入乌鹰坑。
乌鹰坑虽然叫坑,却不山坑卡拉。
村子坐落一条蜿蜒流淌的大河之畔,背靠连绵起伏的青山。
河流水质清澈见底,滋养两岸肥沃土地。
小村庄鲜少有自己的族学。
乌鹰坑却不少,是个有着二百多户的杂姓大村。
前年,村里一个有钱员外带头,动员村人盖了新学堂,束修比镇上还要便宜,本村还有附近几个村的孩子大多来这启蒙。
吴岩松呢。
本在镇上教书,没教几年,又退下来了,直到员外找上门。
因喜爱乌鹰坑的山村美景,悠闲自在,遂答应来村里教书。
这些,是谢锦南告诉锦绣的。
村里在学堂旁边建有居所,给吴岩松和他的老妻住。
看到谢锦南和锦绣来了。
吴岩松很是高兴。
“来就来,还买什么礼?”
还是茶叶和龙须酥这样的金贵东西。
谢锦南温声笑道:“最近家里开了一个小作坊,挣到一点钱,娘子的意思,老师于我有大恩,可不能失礼了。”
吴岩松背着手,傲娇道:“那你下次买酒来。”
他不爱喝茶。
爱喝酒,还人菜瘾大,试过喝到胃穿孔。
自那以后,妻子严令禁止他私自喝酒。
除非重要场合才给喝一杯。
平常不能喝,学生特意探望带来的,总能喝了吧。
谢锦南却不答应:“老师,喝酒伤身。”
“就喝一点点。”
“不行。”
吴岩松的脸顿时拉得老长。
谢锦南失笑,还跟自己讨价还价,老师越来越像个老小孩了。
彼此。
学堂已经下学,厨娘煮好饭,小学生们正在饭堂吃饭。
居所另外建了灶间,大多时候老妻煮饭,吴岩松在家里吃。
师生两个在院子品茗聊天,闻着灶间飘来的香气。
吴岩松捋着胡子,“锦南,你眼光不错,锦绣是个好孩子。”
此时的锦绣,在灶间帮师娘做饭,师娘陈梓英在一旁看着,不住赞她手艺好,不输酒楼大厨。
谢锦南往灶间方向扫了眼,脸上眼里藏不住的柔意,“她是我上进的动力。”
吴岩松定定看着他。
多日未见。
他这个学生,眼里多了一份野心。
随即笑了:“以你的才学,明年院试不在话下,可惜老头我才疏学浅,不能教你更多,若是能寻得一位学识更广博的老师,你必能一飞冲天。”
谢锦南正色道:“老师乃原国子监助教,论学识,怕也没多少人比得上。”
吴岩松轻轻吹了吹茶杯里的热气,悠悠道:“老夫虽曾饱读诗书,但早已放任自流,什么才华灵气,早在年复一年中冲刷得差不多了。老夫最厌恶官场上的尔虞我诈,那些学识,在当时的我看来,不过争权夺利的手段罢了。”
所以他才会在地位上升之时,毅然辞官回乡。
锦南虽尊称他为老师,但自己从没答应行拜师礼。
这孩子聪明得很。
他可不想误人子弟!
收敛心神,吴岩松放下茶杯,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天外有天,学识比我渊博的,大有人在,老夫觉得你有这个造化。”
谢锦南淡然一笑:“老师过誉了,锦南愚笨,但一定会竭尽所能。”
吴岩松点头,“如此甚好。”
吃完饭。
午休过后。
吴夫子干脆不上课了,领着一群小学生敲锣打鼓去郊外踏青。
谢锦南和锦绣也在其中。
夏天的山野,生机勃勃,风和日丽。
挖野菜,捅蚂蚁窝,扑蝴蝶,采花蜜。
谢锦南一脸宠溺,将盘好的花环戴在女子头上。
锦绣摸着花环,美美地摆个pose,故作娇滴滴道:“好看吗?”
“好看!”
“像仙女!”
“美美哒!”
还不等谢锦南答话,旁边大树后面伸出一溜儿的小脑袋,几人大声附和,还用掐下来的植物空心茎秆吹喇叭,对着两人起哄似的吹得‘啾啾’鸣响。
谢锦南耳朵变成了粉红色。
锦绣捂脸。
一群小屁孩!
.
雷州。
顾府庭院。
夕阳西下,金色阳光透过竹叶,洒在棋桌上。
顾仲柏执一黑子落下,迟迟不见对面的人有所动作,抬眸见男子沉稳庄重,不怒自威,一看就是在出神。
“长卿?”
燕长卿回神,将手中的白子落在棋盘一角。
“可是身子还没全好?”
顾仲柏言语中难掩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