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似乎是被人提前打过招呼,对这位高官亦丝毫不惧!
他礼数周全的朝方庸一拱手,这才答:“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还请方尚书不要为难小的,与我们走一趟!”话落,他一挥手,后头的衙役便尽数跑上来,三两下就将所有家丁给捆得严严实实!
“放肆!你们这是想造反吗?”方庸看着这阵仗,一张老脸黑如锅底!
“造反?方尚书身为朝廷命官难道不该以身作则遵守律法吗,让你去趟衙门就得被安上一个造反的罪名,小的竟不知这北昀何时姓方了?”领头衙役一番陈词说的方庸脸色由黑转红,抖着手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尚书大人请吧,若是被小的们押出去,岂不是自取其辱!”这衙役神色严肃的盯着他,似乎是非去不可了。
方庸深吸一口气,反倒平静下来了,他深深瞧了一眼这衙役,“大义凛然”的走在了当先。
出自自家所在的巷子,他看到了迎面走来的右相澹台野。
两人都惊诧不已,一阵强烈的不祥的预感瞬间袭遍全身。
等到了御都府衙,瞧见坐在堂上的太子殿下,与一旁陪坐着的前翰林院掌院,此次科考唯二的主考官徐州同时,澹台二人终于开始腿软了。
公堂外,广大学子与百姓将大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敢问殿下,何故将臣与方尚书带至公堂?”右相不愧是右相,濒临绝境依然平静如湖面。
“这话也是孤想问的,不想却被卿抢先一步,好好的府门却被人泼墨,扔臭鸡蛋,右相这是做了何缺德事吗?”
不等右相辩解,萧暮廷又开口接着道:“让孤来想想,这墨汁可是文房四宝之一,是读书人每日习字所必备的,寒门学子为了买块好墨,可以数月吃糠噎菜,只为能继续读书,盼着有朝一日鲤跃龙门,为国为民,可如此珍贵的墨汁却被他们用在了右相府与尚书府的大门上,可见他们是有多么的绝望,是对科举的绝望,也是对朝廷的绝望,甚至是对这个国家的绝望,连国之栋梁的青年学子们都北昀不再抱有期望了,孤可以想象,我萧家大概是坐不长久了,南吾、异族、隐雾城尽皆对我北昀虎视眈眈,百姓们成为亡国奴,我等成为阶下囚,估计已不远矣!”
萧暮廷的情绪并不激动,相反的,他在说起萧家天下时平静的就像在说一个他人故事。
然公堂外的百姓们却沉默了,他们也许读书不多,但随意的拉出一个人来,这人对读书人都是肃然起敬的。
正因如此,当这些满腹学识的大官儿利用科考来挣黑心钱,利用学子急于求成的心态来笼络人心替自己壮大党羽时,他们才会特别的寒心。
见场面一时冻结,澹台野冷汗都出来了,他似乎明白了一切,今日的太子殿下分明就是有备而来,他多年来买卖科举试题的事儿想来是早便曝光了。
今日府门口的闹剧,学子们的围观,都是被人精心设计好的,为的便是一棒子将他打死,再无翻身的余地!
他吐出一口浊气,依然不死心,如今隋清扬去了外地,没人能救他,太子应当也是有意选在此时揭露,他只能自救!
“殿下的话,臣是认同的,然而臣真的不知自己到底犯了那条律法,臣虽为副考官,但并未参与出题,只参与了阅卷,若说臣泄露了试题,这是天大的冤枉!”外头窃窃私语,他哪里还会不知头顶上的罪名到底是什么。
“是啊殿下,老臣也冤枉啊,臣与右相一样,在科考之前根本就不知考题为何,那些学子定然是误会了!”方庸也连忙叫屈。
萧暮廷懒得再跟两人多说,拍了拍手,后堂,数名衙役带着一干人等上堂。
这些人里除了三人是此次科考的举子外,其余都已经在朝为官,但无一例外的,他们都属于右相派。
这些人战战兢兢,面如土色,显然是全都招了。
接着,跟着从后堂出来的刑部尚书与大理寺卿将如何聚集起这些人的方式方法细细道来。
起因还得从沈晴娘说起,自从她歪打正着的将那些“文章”给萧暮廷后,他便即刻发觉了这些文章正是此次科考他与徐州同一道商议出的试题。
文中并未直接讲明考题是什么,却字字围绕着中心思想,句句道明了题目的具体内容。
萧暮廷当即大怒,却又很快的按耐下来。
“孤要让他们自己说出来!”这是太子殿下当时召开刑部尚书与大理寺卿时说的原话,
两人不敢耽误,随后便讨论出了一个计策。
因着墨焰曾经听到了澹台野与方庸关在醉香居厢房中的对话,由此萧暮廷便联想到,澹台野的意思应当是,每回将试题卖给三人,这三人也必须在中榜后拜入他的名下,为他所用。
这个判断也在刑部将吴东磊秘密抓捕后得到了证实,也正是他负责去联系买家,而这家买家也几乎都是商户之后。
本朝不禁商户之后参加科举,但商户的地位仍旧不高。
士农工商,这人买卖人想改变命运,却又着实考不过那些官宦子弟,无奈只能通的钱财来完成梦想。
右相已经上任八年,历经两届科举,如今这是第三回,然投入他门下的仕子却远远不止六人,为了不“错杀好人”,刑部尚书与大理寺卿索性以完善律法为由,将在朝所有官员分成数组。
排除八年以前便入朝为官的,再排除未投在澹台野门下的,剩余的由他二人一一召来以现今北昀的律法为基准,辅以各部官员自己的职务范围,为律法的提出自己的见解,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他二人则偷偷将此次的科举试题状似不当心的夹入这回的官员所需要填写的律法问卷里。
届时,若是当年的过来人,必会以为他二人也是右相的同道中人,是人是鬼,一试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