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伯夫人当即明白了秦宜真的意思,让她私下小心地问,不要声张。
若是人家姑娘是情愿的,那她与镇北侯府各取所需,旁人管不着,若人家姑娘不情愿,那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人家可是英烈之后,岂能坐视不理任由她被欺负。
“公主请放心,臣妇定然会好好问一问的。”长亭伯夫人一口应下,不管于私于公,确实是该问一问。
长亭伯夫人在平西侯府用了午膳有又坐了半个时辰才离开,离开的时候,秦宜真还让人送了一些螃蟹和荔枝她带回去,让家里人尝鲜。
到了第二日清晨,平西侯府便收拾了准备好的祭品,去往墓地拜祭。
程家在秦都并无根基,自然也不存在什么祖坟,便是承恩侯与张氏,程太后也不过是让人随便找个地方卖了。
明国夫人死的时候程太后还是个无权无势的少女,被程家随便找个地方埋了,等过了好些年,程太后进了宫,有了慧真公主,这才重新选了做一个风水宝地安葬。
再等又过几年,程太后冠宠六宫,生了景安帝被封为贵妃,又重新立碑,追封为明国夫人。
平西侯府等人抵达墓地的时候,程太后等人还未到,程堰命人封锁四周山头,与秦宜真坐在边上一株茂盛的大树下遮阳。
护卫侍女将准备好的祭品一样一样地摆上去。
程三婶、程二姑以及其亲子孙永石也被平西侯府带了过来,秦宜真让程三婶与程二姑一同坐下,两人拒绝不得,只得拘谨地坐着。
不过便是坐着,再安静非常,不敢多言,半点都没了当初登门那不惧权贵的模样。
看来张家被抄家赐死,还有张氏与承恩侯的突然死去,确实是吓坏他们了。
秦宜真问他们:“这几日过得可还好?”
“甚好甚好。”程二姑看着坐在一起的这对男女,心中起毛。
程堰穿着一身苍青的圆领襕衫,头上戴了一顶铜冠,秦宜真也是一袭交领宽袖齐腰襦裙,头上仅戴着一支白玉簪。
可便是穿戴素淡寻常,可那通身气派却丝毫不掩,叫人心生畏惧。
程二姑觉得自己之前真的是胆大,居然敢上平西侯府打秋风,简直是不知死活,她这条命还在,简直是侥幸啊!
程二姑笑容牵强:“秦都繁华,什么都有,我等也是大开眼界,也难怪是人人都想留在秦都。”
秦宜真道:“秦都是个好地方,只是想在秦都长久居住,恐怕是不大容易。”
“是啊,不过是短短半个月,我等已经花销了不少钱银,等拜祭完明国夫人,我等就要回去了。”
“回去也好。”秦宜真点头,“他日二位好好教导家中后代儿郎,好好教导,不管是走文还是走武,也未必没有出头之日,到时候若是再来,几位可不好忘了本宫与夫君。”
“不敢忘不敢忘,到了那时,定然登门拜访。”
闲话不过两三句,程太后便来了。
程太后来的时候,是带着景安帝与慧真公主一同前来,禁卫军开道,车马出行,浩浩荡荡。
众人跪迎太后与陛下驾临。
“免礼,都起来吧。”程太后由着德公公扶着,与景安帝以及慧真公主下了马车,走过来与程堰与秦宜真说话。
“拜祭之物准备得如何?”
秦宜真道:“回母后的话,儿臣问了一些人,能准备的都一应准备了,不过是头一回准备这些,若是有什么纰漏,还请母后指点,下回儿臣一定改正。”
这拜祭之事,往年程堰不一定在秦都,都是程太后让人准备的,而今年是秦宜真自己开口接过去的。
按照俗成规定,这拜祭之事,本是本家准备的,程堰与秦宜真才是儿子儿媳,而程太后已经出嫁了,确实不该再麻烦她了,她人能来,便是对母亲最大的敬重。
故而,秦宜真一开口提这事,程太后自然也就交给她了。
程太后闻言一笑:“你上心就好,便是有什么错漏,母亲在天有灵,也不会怪罪,慢慢来就是了。”
程太后对自家的孩子,还是很宽容的,用心了尽力了,便是做的不是那么完美,那下次再来就是了。
程太后目光扫过,看见了程三婶与程二姑,面上笑意依旧:“三婶,二姑,多年不见,二位可是还好?”
故人相见,还是昔日的亲人,原本应该相拥相抱,泪染长袖,可程三婶与程二姑看着程太后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被她那通身的气派所震慑,心中有些惶恐不安。
相比面对程堰与秦宜真,这位掌权的太后娘娘才是令人望而生畏,不敢造次。
便是嘴皮子利索,能豁得出脸面的程二姑都不敢再说话,生怕说错了什么,到时候被拉下去砍了。
到了这个时候,还是程三婶出了面,答道:“您挂念了,我等一切都好,只是我家老头不在了。”
“此事我也听阿堰说了,三婶节哀。”说到程河去世之事,程太后垂了垂眼帘。
她这两位三叔三婶一直都是善良的人,对她和母亲都不错,承恩侯休妻另娶之后,对她们母女也有些照顾。
只是他们多年求子艰难,好不容易生了一个孩子,身体也不好,只能顾着自己了。
程太后怨过程河将明氏怀孕之事告诉承恩侯与张氏,引发了后面的种种,但如今人已死,恩怨也当是消了,程太后不想再去回想。
程三婶连连点头:“我会的,老头子走了,家中还有儿孙,我这老婆子还要活得长久一些,盯着这些小辈,免得他们做错了事情。”
程三婶张口之时,心中也有诸多的心酸苦痛,眼泪忍不住往下掉,她擦了擦眼泪,张了张嘴,突然道:“扶摇啊,当初是我与你三叔父对不起你,你......”
程太后摇摇头,表示不必再说了:“过往前尘,不必再提了。”
人活着的时候,她心中确实有怨,可人死了,她就不想再去怨了。
“就当是人死如灯灭,往事都尘归尘土归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