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普山县公安局下属的一间安全屋内,说是安全屋,其实就是一间在市郊租的民用地下室改造的。
沈烈坐在焊死在地上的铁椅上,双手分别被铐在椅子两侧扶手上。
他的状态很差。
双眼呆滞无神,黑眼圈极其严重,嘴唇干裂爆皮,脸色蜡黄发青,一副一只脚已经迈入鬼门关的模样。
铿!
突然,照在他脸上的强光灯关掉。
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他的头向前点了一下,同时眼睛翻了白,眼瞅着要昏厥过去,但这时一阵铿锵有力的敲桌子声响起……
咚咚咚!
沈烈重新将头缓缓抬起来,双眼已经没办法聚焦,只能模糊地看到对面有两个人影轮廓。
“沈烈,不要以为你不吃不喝不开口,就能蒙混过关,对抗组织只有死路一条,说,27号晚上十一点左右,你在江海波办公室烧掉的日记本到底怎么回事,里面记录了什么!”
谭雪满脸的冰冷愤怒,她没想到这块骨头竟然这么难啃。
三天滴水未进,没有合眼。
正常人早就崩溃了。
砰!
谭雪忽然又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脸上的愤怒变成暴怒,“姓沈的,你竟然还敢挑衅我!”
就在刚刚,沈烈她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
这一抹笑,瞬间将她心底压抑的怒火彻底点燃。
谭雪抄起一旁的一根警棍,直奔沈烈就要走过去,身旁的手下见状,赶紧死死将她拦住。
“你不够资格跟我说话,把你背后的人叫来。”沈烈声音沙哑,每一个字都充满虚弱。
“我说过,我背后是人民政府,是全国十三亿……”
“别放屁!我最后再说一次,把你背后的那个人给我叫来,不然一个字都别想从嘴里听到!”
沈烈愤怒骂道,瞪大眼睛。
这模样如同回光返照,甚是狰狞吓人。
两分钟后。
安全屋外的走廊里。
谭雪拨出了一个电话,当她诚惶诚恐地将这边的情况说明后,对面沉默了足足有五秒钟。
每一秒钟。
都仿佛有一把刀悬在她的头顶。
“带他来见我。”
对面终于开口,说完便挂断电话。
谭雪收起手机,额头上不知何时已经渗出一层细汗,她调整了一下呼吸,又恢复冰冷严肃的模样。
半个小时后。
一辆黑色轿车和一辆银灰色商务车,驶入国华宾馆后院。
谭雪从轿车上下来,紧跟着银灰色商务车车门打开,沈烈戴着手铐,手腕上用衣服裹住,戴着口罩和鸭舌帽,被两个便衣警察从车上带下来,一行人走进宾馆后门。
沈烈摇摇晃晃,每一步都迈的无比艰难,要不是左右两个便衣警察架着他的胳膊,早就摔倒了。
乘坐电梯上楼,来到顶层八楼。
穿过走廊。
来到最里侧的一间套房门口。
谭雪上前敲门。
很快,门开了。
一个三十多岁,穿着黑色职业装,肤白貌美的气质女人走出来,笑着说:“谭主任,把人交给我吧,领导说了,你们这三天辛苦了,给你们放三天假,回去好好休息。”
说完,女人搀扶着沈烈走进房间,然后一路扶着沈烈来到客厅里的沙发前坐下。
沈烈视线依旧模糊,看不清女人的脸,他想从女人的声音分辨出,这是哪一位领导的秘书。
但结果是否定的。
普山县县委班子成员中,每一位领导的秘书他都很熟悉,唯独眼前这个女人给他的感觉是陌生的。
身体一靠在沙发上,强烈的困倦袭来,沈烈恨不得立刻倒头就睡,大脑早就到了承受力的极限。
但他还是强撑着。
“一,我要打一个电话;二,我要睡一觉,醒了再跟你们谈;三……”
“沈秘书。”
不等他把话说完,女人微笑着打断道:“领导临时有个重要会议,让我先照顾好你。”
说着,拿起座机,将话筒递给沈烈。
沈烈顿时愣住,一时间真假难辨。
在安全屋这三天,他一直幻想着过去站在江海波这边的,能有人站出来替他说话开脱。
结果,树倒猢狲散。
一个都没有。
那他只能靠自己。
如今他是砧板上的肉,能不能逃出一线生机,就看接下来的谈判,可对方却避而不见。
犹豫了两秒钟,沈烈开始拨号。
很快电话接通了,对面传来程丽霞焦急慌张的声音。
女人贴心地倒了一杯水放在沈烈面前,然后走进旁边的里屋关上门,这是在给他私密的通话环境。
“阿烈,你这几天去哪了,我到处托人都找不到你,我听说江县长死了,你还帮他销毁生前贪污犯罪的证据,你怎么这么傻,为一个死人赌上自己的政治生涯,你到底怎么想的?”
“别担心,我没事。”
“发生这么大的事,还说没事,现在是嘴硬的时候么,你以后还能在县委大院待么?还有我弟弟调动到县公安局的事……”
“怎么,我如果不能继续留在县委大院,不能帮你弟弟调动工作,你就不打算嫁给我了?”
“胡说什么啊你,我们结婚证都领了,不嫁给你我就是二婚了。”似乎感受到沈烈语气中的不悦,程丽霞缓和了一下情绪,可她也有苦衷,父母这两天不断给她打电话施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