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半挂于空,毫不顾忌的撒播着光辉,带给大地温暖。
叶家府邸的大门前,微风呼啸而过,吹得门前的灯笼左右摇晃,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仆人高高举起手中的棍子,本是一副百无聊赖、神色散漫的模样,那眼皮好似有千斤重,时不时就耷拉下来。
可就在他眼角的余光瞥见慕容雪的瞬间,整个人像是被一道电流击中,瞬间来了精神。
“哎哎哎!美……美女!”
他扯着嗓子喊道,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一旁原本昏昏欲睡的仆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吓得一激灵,脑袋猛地晃了晃,下意识地揉搓着惺忪的睡眼,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不过眨眼间,便也精神抖擞起来。
慕容雪看到这一幕,秀眉紧紧蹙起,脸上写满了不适。
她出身皇城慕容家,向来见惯了规矩森严的府邸,眼前这副场景,实在是让她难以接受。
侍从自然是个机灵人,眼疾手快,一步跨到那冒失的仆人面前,“啪”的一声,巴掌重重地呼在了仆从的脸上,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门前格外突兀。
“你……你们是什么人?也敢在我叶家造次!”那被打的仆人捂着脸,又惊又怒地叫嚷道。
是啊,虽说如今叶家没落了,但在这龙渊城,好歹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家族,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能容得外人这般欺负。
“皇城慕容家!”
随从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感情,仅仅四个字,却仿佛有着千钧之力。
仆人听到这话,瞬间呆愣在原地,脸上的愤怒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惊恐。
他的嘴巴微微张开,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愣了片刻后,才慌慌张张地转身,匆匆忙忙地跑进了府邸。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半空悠悠响起:“进去吧!”
随着声音落下,一位老者缓缓从府邸内走了出来。
他身形清瘦,步伐沉稳,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皱纹,但那双眼睛却依旧炯炯有神,透着一股历经世事的精明。
方忌站在慕容雪的肩头,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仅仅是与老者打了个照面,便瞬间确定了他的修为——元婴后期。
在这偌大的皇朝之中,这样的实力也算是中等偏上了。
反观慕容雪,她的境界却还停留在金丹期,数年光阴转瞬即逝,修为却寸步难进。
方忌看着她,心中也是五味杂陈,一时不知该作何感想。
在寻常人看来,几年时间修为毫无进展,那无疑是一件极为丢人的事情。
可在这个世界里,莫说是几年,即便是几十年、几百年,被困在一个境界无法突破的人比比皆是。
慕容雪如今不过三十余岁,在金丹期拥有的千年寿元面前,这短短几年的停滞,又算得了什么呢?
似是感受到了方忌那略带异样的目光,慕容雪微微低下头,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低垂下眼帘,轻声问道:“怎么了?”
方忌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太合适,便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老者看着方忌这一系列的动作,忍不住轻笑出声:“这乌鸦倒是有趣。”
方忌听了,不屑地白了老者一眼,心中暗自想着:不过是个四境的老家伙,也配跟自己打趣。
没过多久,一位中年男子满脸笑容地快步走了出来。
他的境界处于筑基巅峰,尽管闭塞的脉络让他难以再进一步,但这丝毫没有消磨他的精气神,相反,他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精神,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豪爽之气。
老者见状,也热情地迎了上去,脸上堆满了笑容,丝毫没有因为对方境界不如自己而有半分轻视。
“叶兄,许久不见,近来可好?”老者笑着问道,声音中透着几分亲切。
中年男人笑着点头,笑意不减:“一般,只得说是不如年少!”
说着,他侧身挪开了位置,热情地招呼道:“来来来!屋外天凉,进来坐。”
老者领着慕容雪走进屋子,屋内布置得简洁而不失典雅,侍女恰到好处地沏上茶水,袅袅茶香瞬间弥漫开来。
中年男人开口询问:“不知慕容兄前来所为何事?”
老者不紧不慢地从纳戒之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盒子,缓缓说道:“前些日子听闻叶兄在筑基巅峰不得寸进,家主心切,便托我前来送丹祝叶兄突破。”
中年男人笑着推辞:“客气客气,我这般,天赋登顶了,想突破也是难,倒不如享受那欢乐些许,安度余生。”
可老者态度坚决,硬是将盒子塞给了他。
中年男人无奈之下,只好收下,说道:“那我便多谢慕容兄了。”
老者见他收下,才开口说出此行的真正目的:“听闻叶兄膝下独子三年前无故修为倒退,不知可否请出,让我观上一二。”
慕容雪坐在一旁的凳上,十分乖巧老实。
她手中来回轻柔地抚摸着方忌的羽毛,另一只手摊开,掌心中放着灵药,时不时地塞给方忌。
方忌也不嫌弃,张开嘴巴,将灵药尽数送入嘴中。
在一番客套的话语之中,老者委婉地将事情的缘由说了出来。
中年男人听后,微微叹了口气:“哎,确实,这慕容小姐有了心仪之人,若是扰了小儿,确实不妥。”
他顺势而下,这般说法也算是给足了叶家脸面。
毕竟,他手中刚刚收了人家的礼物,若是不识趣,那可就真成了不识好歹之人了。
中年男人看了眼慕容雪,眼中虽有一丝遗憾,但还是坦然接受了。
他手掌摊开,一道书信展露头角,正准备说些什么,话还未出口,一位少年却突然闯入了殿堂之上。
“我不同意!”少年的声音清脆而坚定,打破了屋内原本的平静。
方忌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微上扬,轻笑了些许,心中想着:终究还是来了。
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七八九岁的模样,脸庞还带着几分稚嫩,但眼神中却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倔强。
他身形挺拔,站在那里,宛如一棵茁壮成长的小白杨。
他回了眼眸,视线落在了慕容雪身上,瞬间呆愣在原地,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
慕容雪的美貌让他一时有些失神,不过片刻之后,他便回过神来。
“我不接受退婚。”少年再次开口,语气比之前更加坚决。
中年男人一听这话,顿时怒目圆睁,猛地一拍木椅,大声呵斥道:“胡闹!你以为如今的你还配得上慕容姑娘嘛!”
少年却丝毫没有被父亲的威严吓住,他几步上前,一把夺过了婚书,双手用力一撕,婚书瞬间化作几片碎纸,飘落在地。
“我绝不允许我被一个女子退婚,即便是退,那也是我退!”说着,他紧咬着牙关,脸上因为愤怒而微微泛红,“慕容雪,你记住,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终须有日龙穿凤,唔信一世裤穿窿。”
说罢,他转身大步离去,那坚定的背影,仿佛在向世界宣告他的决心。
方忌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啧舌,心中暗自感叹:没想到这少年还是个文化人,说出的话倒是颇有几分气势。
中年男人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满脸歉意地对老者说道:“慕容兄,让你见笑了!”
老者随意地摆了摆手,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谁还没有年少轻狂,莽撞的时候?”
说罢,老者微微仰头,望向远方,几分感慨涌上心头,不禁开口:“须知少日拏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啊!”
可话落之后,却又化作几抹苦笑,其中的滋味,恐怕只有他自己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