銮驾停在太庙长阶前，萧玄珀一路都听见百姓在喊姐姐的名字，心里非但没有嫉妒，却反而生出些高兴来。
他这一切都是姐姐给的，就算她要坐这个皇位，也顺理成章。她为了能嫁给顾承昭，做不了辰国的王，才将他扶上了上来。
他捡了便宜，就更应该懂事听话，何况......
他捻了捻被她握过的那只手，还残留着她的余温。
萧玄珀下了车，行至她的车架旁，向她伸出手。
“姐姐，当心。”
萧无玉有些意外，犹豫了一瞬，还是把手伸了出去，只当他是在众人面前表现对她的尊重。
她跟在他身后，繁复的礼服裙摆拖曳在脚下，亦步亦趋地行向祭祀台。
祭告太庙的典礼，朝辰国百姓公开，整个京城万人空巷，都挤在长阶下的广场上，抬眼望去，人头攒动，乌泱泱一片。
而这么做，一是为了昭示即位的名正言顺，二是在京城遭受重创后，稳定民心。
萧玄珀在前，她错身一步跟在后，余下，是以陆绍霖为首的百官。
众人拾级而上，直至祭祀台前，百官分立两旁，萧玄珀立于祭祀台中央，按照礼官的步骤，进行祭祀大典。
萧无玉全程都身姿挺拔地站在一旁，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环节繁琐冗长，萧无玉只觉得腿都站麻了，皇帝加冕的仪式才算结束。
接下来便是由皇帝授予她镇国长公主的封号。
萧无玉行至台前，朝萧玄珀跪下去。
宣读完册封诏书，萧无玉三拜九叩，双手举过头顶，要将圣旨接过来。
此时，台下忽然响起一个尖利突兀的声音。
“臣妇有异议！萧无玉私德有亏，不配加封镇国长公主！”
这一句，直接在人群中炸开了锅，场面顿时混乱起来，众人纷纷交头接耳。
“这哪儿来的疯妇人，口无遮拦，诋毁我们公主的声誉！”
“就是，没凭没据瞎胡说！公主怎么不配了？哪儿来的丑人多作怪！”
又有人将那妇人认了出来，小声道：
“我怎么瞧着，这人像是从前的陆夫人？”
“那不就是首辅大人的前妻？不都和离了吗，那这么说来，她不就是公主曾经的.......婆婆？”
婆婆状告儿媳，话还这么难听，众人平息下去的议论声顷刻间又嗡嗡响起来，对这其中的秘辛都是竖着耳朵生怕错过一点八卦。
跪在地上的女子没有回头，唇角掀起一抹讥笑。
还是来了啊。
她缓缓起身，萧玄珀朝下面怒喝道：
“什么人，胆敢口出狂言污蔑长公主，给朕押下去！”
萧无玉摇了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姐姐！”
“没事。”
她施施然转身，居高临下，望着远处站在人群中的程氏，并未有多惊慌。
萧无玉提起裙摆，往下行了几阶，确保这个位置，底下的群众都能听见她的声音。
陆绍霖双眸冷若冰霜，正要让侍卫将人拖走，被萧无玉用眼神制止。
路过他身边时，萧无玉低语道：
“无妨，且听她要说什么。现在这个节骨眼，若是真拉她下去，反而显得欲盖弥彰了。”
萧无玉不卑不亢，面色沉静，朗声问道：
“不知程夫人有何异议？既然言我私德有亏，不妨说出个门道来，否则，便是污蔑当朝公主，罪不容诛！”
围观的众人鸦雀无声，程氏没想到她在祭祀大典上被泼脏水还能这么淡定，一时有些露怯。
但很快她便稳住心神，提了提气，将那番言辞一股脑倒了出来。
“你不守妇道，还未和离时，便同宣王有染，私通外男，奸夫淫妇，该遭天打雷劈！”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他们知道已故的陆大人同公主和离的事，却不想其中还有这样的桃色艳事。
一语激起千层浪，所有人都开始交头接耳，低声龃龉。
“这......这难道是真的？！”
“她婆婆都这么说了，难道还有假？”
高台之上，萧无玉镇定自若，似是丝毫没将这流言蜚语放在心上，她神色坦然，高声诘问。
“不知程夫人可有证据？”
程氏愣住了，她以为萧无玉定会羞愤难当哑口无言，她再趁机讲些更难听不堪的话，必能让她成为众矢之的，却不料她竟还反问自己。
“请问您是亲眼见到我和宣王私通，还是您有人证证明我做了此事？”
“我......”
程氏抿嘴，她当然没亲眼见过，也没有人证。
“既如此，空口无凭，信口雌黄，纯属污蔑！”
她盯着程氏的双眸，那眼神令人脊背生寒。
“程夫人因为女儿的事，对我怀恨在心，我可以理解。”
众人一听便了悟，陆家二小姐参与废太子谋反被先帝射杀，可这和公主有什么关系，把这账往公主头上算，实在是毫无道理，这程氏真真小人之心。
她顿了顿，随即柳眉倒竖，目露威严，厉声呵斥。
“但你污蔑我便罢了，宣王殿下一生光风霁月，岂容尔等在此狺狺狂吠！”
“废太子谋逆，他率玄甲军死守京城，同万千将士浴血奋战，方守得太平无恙。”
“齐王作乱，祸国殃民，辰国差点生灵涂炭。我虽割了血，可研制解药是他命人做的，这才能救苍生于水火。而后更是将幽州叛军一举歼灭，为此不惜瞎眼毁容。”
“这样为国为民之人，最后却被荣王暗杀，跌落悬崖尸骨无存！”
萧无玉又往前两步，气势逼人。
“而你，却还要在身后污蔑诋毁他，简直丧心病狂！”
众人回想起数次力挽狂澜的宣王殿下，这位风光绝艳的翩翩公子，就这么陨落了，心中纷纷惋惜。
其中不乏他曾经的爱慕者，闻言垂泪哀叹，指着程氏的鼻子骂。
“你凭什么污蔑殿下！心肠如此歹毒！”
“就是！殿下绝不是那样的人，你分明是血口喷人！”
萧无玉听着底下一边倒舆论，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角。
程氏被推来搡去，怒气攻心，指着她口无遮拦。
“我儿就是因为你背叛他，受不了你们这对狗男女的欺辱才与你和离！他就是被你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