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枭的厉啸刺破雨幕。
燕如烟蜷缩在腐朽的树洞里,腕间玉镯磕在岩壁上发出清脆的响。腐殖土腥气混着血腥味往鼻腔里钻,远处林间黑影攒动,紫色光点正以诡异的速度逼近。神秘男子背靠岩壁擦拭墨翎刀刃,未包扎的伤口随着动作渗出暗红血珠。
\"是控魂蛊。\"
他蘸着血在地上画出交错的线路,腕骨凸起处缠着浸透的药纱:\"夜枭每叫七声,操控者就近三十丈。\"话音未落,七重啼鸣如丧钟骤响。燕如烟突然按住胸口,识海深处的屏障被某种秽物洞穿。
无数扭曲的意念狂涌而入:
「斩首示众的叛将」
「腐尸拼接的傀儡」
「淬毒利爪撕开温热血肉」
\"闭眼!\"
神秘男子一掌按在她天灵穴,剧痛让神识骤然清明。燕如烟甩出三枚银针破空而去,十步外传来钝器入肉的闷响。黑影自树梢坠落时掀起腥风,尖利指爪堪堪擦过她耳际。
紫色瞳孔在雨幕中亮起。
十五具覆着人皮的尸傀从林间踏出,关节扭曲如提线木偶。为首者掀开兜帽,被斩首线缝合的脖颈正在渗血——竟是昨日山洞里炸死的追兵统领。
\"三刻钟。\"神秘男子将浸过药粉的绢帕系在她口鼻,\"西南有座荒废祭坛。\"
墨翎刀划出半圆寒芒的瞬间,尸傀们突然加速。燕如烟矮身躲过横扫的利爪,银针从袖中激射而出,精准刺入操纵者藏在耳后的蛊虫。
第一具尸傀轰然倒地的刹那,祭坛方向传来地动山摇的炸响。
血玉令牌在神秘男子怀中兀自震颤,林间雾气突然凝成无数蛇影。燕如烟正要拽着他避开尸潮,却发现这些蛇影正缠绕着追兵咽喉。
\"东南!\"
男人突然揽住她的腰腾空而起。燕如烟在空中捻碎药囊,淡黄色粉末随风飘散,触碰到的蛇影竟发出活物般的惨叫。追兵腰间的禁魂铃炸裂成齑粉,控制权转移的刹那,三具尸傀骤然调转攻势。
读心术突破桎梏的瞬间,燕如烟喉头涌上腥甜。
交错的神识里闪过关键画面:断崖下的暗河、岩壁上朱砂绘制的星图、以及……祭坛深井下浮动的青铜巨鼎。
尸潮突然停滞。
所有紫瞳夜枭齐刷刷转头望向东方,羽翼拍打声密集如雨。神秘男子劈开迎面扑来的尸傀,刀刃劈在森森白骨上迸溅火星:\"他们找到了新祭品!\"
地底传来诡异的律动。
燕如烟的玉镯毫无征兆地发烫,暗河方向腾起血色光柱。神秘男子突然将她推向树丛,墨翎刀划出十字寒光截断追兵去路:\"去暗河找壁画!顺着水流——\"
利刃刺穿皮肉的声音淹没在暴雨中。
燕如烟回头时,正看见男人后背绽开血花,淬毒的弯刀穿透他左肩。他反手折断刀刃插进偷袭者眼眶的动作流畅得可怕,暗红血渍顺着刀柄蜿蜒成蛇形。
\"走!\"
他挥刀劈断缠上脚踝的藤蔓,那些暗红藤条竟是从尸傀眼眶里长出来的。燕如烟捏碎最后两粒药丸,雾气中亮起荧荧蓝火,为暗河指明方向。
岩壁上苔藓突然簌簌掉落。
逃亡中的燕如烟突然收住脚步,抚过裸露的岩层——是人工开凿的痕迹!暗流水声里夹杂着金属碰撞的脆响,当她循声望去时,浑身血液几乎凝固。
上百具铁笼沉在暗河底。
每具铁笼都禁锢着被剥皮的活人,水面漂满溃烂的脏器。青铜鼎悬挂在溶洞穹顶,鼎身浮雕的眼珠正随着水流转动,瞳孔倒映出她惨白的脸。
\"轰——\"
身后传来山壁崩塌的巨响,神秘男子的刀刃破空钉入她脚畔岩缝。他浑身浴血摔进暗河,血色在漆黑的河面晕开诡异花纹。燕如烟正要俯身去捞,水流突然化作巨蟒缠住她脚踝。
鼎中传来空灵吟唱。
那些将死之人的呓语在识海炸开,无数记忆碎片撕扯着神经。燕如烟咬破舌尖保持清醒,发现青铜鼎上刻着的生辰八字……竟与她的命格完全吻合!
\"别看眼睛!\"
男人挣扎着扑过来遮她双目,裹挟的药香里混着新添的剑伤。燕如烟反手将银针刺入他痛穴,趁他脱力瞬间翻出袖中金针——针尾雕刻的蛇衔尾纹路,正与鼎身浮雕严丝合缝。
暗河突然开始倒流。
浮尸们齐刷刷睁开紫瞳,腐烂的手臂抓向两人。神秘男子劈开一具浮尸的头颅,黑血喷溅处显出藏在脑中的蛊虫:\"毁掉主蛊!在鼎耳第三道纹——\"
青铜鼎发出震耳嗡鸣。
燕如烟跃上鼎耳的瞬间,鼎口探出数百条黏腻触手。读心术在这刻突破极限,她清晰\"看\"到蛊虫藏在东南侧的复眼,墨翎刀脱手飞旋的轨迹切割雨幕。
刀刃穿透主蛊的刹那,整条暗河开始沸腾。
神秘男子拽着她跃向岩壁裂缝,身后传来山体崩塌的轰鸣。燕如烟在翻滚中摸到他后背的箭矢,温热血迹浸透层层衣料:\"你中箭了!\"
男人反手折断箭杆的动作干脆利落。
残留的箭头泛着青紫,显然是淬了见血封喉的剧毒。他染血的指尖划过她腕间玉镯,突然低笑:\"原来四百年前就有人等着杀你。\"
读心术忽然捕捉到微弱的情绪波动。
燕如烟猛地转头,正撞上他未来得及收敛的眼神——那不是看将死之人的悲悯,而是棋逢对手的炽热欢欣。暗河对岸亮起密密麻麻的火把,追兵的呼喝声惊起夜栖的寒鸦。
\"往东三里是悬崖。\"
他用染血的衣摆裹住她渗血的手腕,墨翎刀在掌心转过半圈:\"我守西南,你攻东北。\"暴雨冲刷着刀刃上的毒血,在青石板上绘出蜿蜒的毒蛇图腾。
燕如烟扯下束发的银簪。
簪头机关弹开的瞬间,淬毒银针如暴雨梨花。冲在最前的追兵捂住咽喉倒下时,神秘男子已斩杀三人冲进敌阵。刀光剑影中,她读到他识海里闪过的记忆残片——少年被铁钩穿锁骨吊在刑架上,烙铁按着后腰留下蛇衔尾印记。
\"当心头顶!\"
燕如烟的警告还是迟了半步。藏身树冠的弩手扣动扳机,三支连珠箭破空贯入男人右胸。他踉跄着撞上石碑,掌心血渍浸透碑上谶语。
她疯了一般掷出藏匿的所有暗器。
银针封喉的刹那,读心术失控般刺入濒死弩手的识海——歃血盟密室内的沙盘上,插着的红缨木牌刻着她母亲闺名。
神秘男子突然暴起。
墨翎刀斩断弩手的头颅,回身时袖中暗箭尽数没入追兵心脏。他染血的披风拂过燕如烟面颊,沙哑声线里裹着腥甜血气:\"想知道真相?先活过今晚。\"
东方泛起鱼肚白。
追兵尸骸堆积成山时,两人已退到悬崖边缘。神秘男子突然攥住她手腕,在呼啸山风中勾起带血的嘴角:\"敢跳吗?\"
浓雾遮蔽的深渊传来铁索碰撞的脆响。
燕如烟反握住他冰凉的手掌,纵身跃下的瞬间,三支淬毒短矛擦着发髻掠过。失重感吞噬五感的刹那,她听见男人心脏处传来诡异的双重心跳。
崖底雾气突然化作利爪。
当燕如烟看清缠在腕间的根本不是铁索时,神秘男子的刀刃已经抵住她咽喉——那些蠕动的触须正从他袖口钻出,末端裂开布满利齿的口器。
\"嘘。\"
他染血的指尖按在她唇上,瞳孔泛起妖异的紫芒:\"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