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出乎意料的事谢瑄去的不是刑部,而是工部,接替的正好是之前被林家推出去做替罪羊的工部左侍郎宋明安的位置。
除了调令以外,盛安帝宣布不再设立丞相一职,丞相以下官员品级皆上调两级。原来的六部尚书也由原来的正三品升为正二品,谢瑄也由原来的从四品国子监司业升为正三品工部左侍郎,直接连跨三级成为三品大员,实在令人惊讶。
朝中不是没有人觉得此事不妥,但此事是经内阁和盛安帝共同允准的,也没人敢质疑,但嘴上不说,心里却已经有了疙瘩。
谢筠父子以及与谢家交好的官员都是脸色凝重。下朝后谢筠叫住徐云洲,还不等他开口询问,徐云洲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晏清去工部这事我也很不赞同,可林太师早就跟皇上商量好了,竟是丝毫不容人反对。”
谢筠眉头紧皱道:“没想到林家如此等不及。”
表面上看谢瑄不但升官了,而且还是个有实权的官职,可工部那种地方往往比其他几部更加难以升迁,更别说谢瑄的顶头上司是个见风就倒的墙头草,林家若是使绊子,谢瑄在工部的日子绝不好过。
而最让他们担心的还不是这个,谢瑄今年才十六,却已经是三品大员,而他既非科举出身,又没有惊人的功绩,他之前被封国子监司业已经引来了不少微词,但因为谢家的存在那些人也没有闹得太过,可今天这一遭可真是把谢瑄架在火上烤。
别看谢瑄才名在外,可他毕竟没有参加过会试,不是进士出身,若是做个小官倒没什么,可三品官职凭他举人的功名实在是不够格。在那些学子看来,他们寒窗苦读多年,好不容易考中了进士,结果却不如一个举人出身的谢瑄,这让他们如何想?尤其是那些苦熬多年还在六七品挣扎的官员,他们怎么容忍一个毛头小子压在他们头上?
林太师此举明面上是给谢瑄升迁了,实际上却将谢瑄陷入了不义。
徐云洲拧眉道:“木已成舟,说什么都晚了,早知如此,当初就该让晏清去参加会试,以他的才能,前三甲定不在话下。”
当初谢瑄不参加科举就是为了避免纷争,不曾想到头来还是没躲过,现如今这倒成了谢瑄为官之路上最大的阻碍。
谢筠道:“如今春闱近在眼前,若是阿瑄能参加那问题便迎刃而解。只是当初阿瑄在皇上面前承诺了此生绝不再参加科举,皇上才赐下国子监司业一职,若是此时反悔,那便是欺君之罪。除非皇上亲自下旨,允阿瑄参加这一次的春闱。”
说完他与徐云洲对视一眼,两人均是面露苦笑,林太师能够针对谢家作出这样的安排,背后肯定是有盛安帝的支持,既是如此,盛安帝怎么可能会帮他们解此困局呢?
两人暂时也没有什么办法,徐云洲道:“晏清年纪太轻,你回去后也多劝导他,此事虽棘手,却也不是没有好处,工部侍郎毕竟是个有实权的职位,若是做好了对他,对谢家都有益处。至于外界的言论,他不必管,他是老夫的学生,大不了老夫舍去这张老脸,大家也会卖我一个面子。”
徐家是书香世家,徐云洲在文人学子心中的地位不比谢家低,若是由他出面,外面的攻讦之语或许会少很多,但这样一来也会对徐云洲的名声造成很大的影响,可谓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谢筠想都没想就拒绝了:“阁老您虽是阿瑄的老师,却也没有为他付出一切的道理。阿瑄是我的儿子,出了事也该由我出面解决才是,怎能牵累于您。”
徐云洲道:“说什么牵累不牵累的,如今我们两家已经被绑在一起,更何况做老师的,庇护弟子是理所应当,你莫要多说。”
谢筠有些惊讶,徐云洲这话的意思是要站在谢家这边了?
徐云洲淡淡的笑了笑道:“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虽然年纪大了,但脑子很清醒,知道谁是谁非。”
盛安帝这些日子以来的举动着实让徐云洲很失望,以前盛安帝虽说行事并不是那么完美,却也是个有分寸的,如今却是偏听偏信,一意孤行,再这样下去恐有昏君之兆。徐云洲与其说是站在谢家这边,不如说是在警醒盛安帝,让他收敛一些。
谢筠到底没有拒绝徐云洲,他到底也有自己的私心,没把握靠谢家为谢瑄挡住外界的流言蜚语,若是有徐家的帮助自然更好。
回去后他就把自己跟徐云洲的打算告诉了谢瑄,谁知谢瑄听了他的提议后十分反对。
“爹,此事症结在我,当由我自己解决才是,谢家于我有生养之恩,徐家于我有教养之惠,这十几年来我未曾对你们有过半分报答,如今又怎能让你们为我付出这样大的代价?我不同意,也请你们放弃这个打算。”
谢瑄态度难得这样强硬,他宁愿被天下人口诛笔伐,也不愿牺牲谢家和徐家百年的威望和名声保全他一个人。
谢筠道:“哪有你说的这般严重,你是谢氏子孙,谢家护你是应当的。至于徐阁老那边,他是真心疼爱你这个弟子,你若是不愿连累他,不让徐家掺和进来就是了。”
谢瑄摇了摇头道:“事情哪里就这样简单了。爹,您虽是我的父亲,却也是谢家家主,您想用谢家的清名换我平安,焉知其他的谢氏族人同意与否?谢家不是我们一家人的谢家,您还需要为其他人考虑。”
谢筠沉默了,生在世家之中,虽然有些普通人得不到的资源,却也承担了许多责任,谢瑄说得不错,他是谢家家主,要为整个家族负责,不能为了自己的儿子就损害整个家族的利益。
可这件事若是处理不好,对谢瑄的名声和前途都会造成严重的影响,就算是谢家也不能独善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