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四口在快快乐乐地吃饺子。除了老人家晚上睡得早，为了个夜宵也不太好把杨清奶奶喊出来吃饺子。
只有老杨还是一声不吭的，他闷在这里喝点酒颇有一种苦酒自酌的意味——许素婉有点想管，奈何她今晚自知理亏，就还是由他去吧。
等吃完夜宵送走父母之后，杨清便领着阿白愉快地包揽了洗碗的重责。
主要还是他洗，阿白就负责在一旁跟他聊聊天说说话。
要不然他多无聊啊！
阿白的兜里有一把她下楼时偷偷往口袋里装的一把车厘子，杨清在洗碗的时候小姑娘就负责投喂他。
“好吃吗？”阿白问。
杨清：“好吃。”
阿白：“好吃就对了，这是你家的。”
杨清：“但是你喂得更好吃。”
……好莫名其妙的对话。阿白也不知道她自己在说什么，但她抿唇笑了笑，继续往杨清的嘴里投喂了一个小樱桃。
杨清吐出来一个核，又问：“要不要亲一下？”
“啊？”阿白一愣，然后这个小女孩便警惕地环顾四周，她说：“但是我们这样会不会被发现？”
……哈。这个傻姑娘还不知道他们早就已经被发现了。
杨清也没说话，他只是把头低了下来，于是女孩子便自然而然地仰起头来与他接吻。
过了一会，杨清说：“肯定会被发现的。”
阿白：“……”
那怎么办？
临回去睡觉的时候，老杨假意回房间休息，实际则偷偷放轻脚步跑去厨房特意瞅了两眼。他藏在门后，侧身偷看见两人在说说笑笑的模样他就恨不得冲上去把杨清的嘴给缝上！
畜生啊！
放开那个女孩！
……许素婉倒是觉得还好。毕竟是情侣，有些身体接触也很正常。他们到现在还没同床共枕就让许素婉觉得十分庆幸了。
她对杨清的道德水平没什么期待，她现在只希望近两年里不要让她听到类似于“她当奶奶了”这样的坏消息。
但对于老杨这偷偷摸摸的样子她就很忧愁地叹了口气，许素婉说：“你又要看、看完了还心里发堵……”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老老实实地滚回去睡觉呢？
……老杨真滚回去睡觉了。他冷着脸说：“我倒是想把他赶出去、”
所谓眼不见为净。
“但是你不是不让吗？”
许素婉给的理由是阿白那一个孤女没地方去——那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把杨清赶出去，然后让阿白留在这里过年呢？
“……”许素婉并不知道老杨的心里在恶劣地想些什么，但她微微一顿，跟在他的身后又不动声色地帮杨清说话：“但是你有没有觉得杨清这次回来改变了不少？你说他多懒的一个人，今天晚上还知道帮我收碗……”
“而且上次我们去他家，嗯……”许素婉缺乏文学素养说不出很精妙的一些话来。但是她上次去瞧的时候就觉得那样很好。看起来像是踏实过日子的样子。
……虽然他女朋友的年龄是小了一点，但如果真如他所说，他是认真的呢？那么年龄就不是问题，无非是多等几年的事嘛！
这事杨清奶奶也是支持的——老人家见过的大风浪不少，许素婉悄悄对她提起的时候老人家的脸上甚至没产生什么大表情。也是……毕竟他们老一辈的人结婚的时候也比那姑娘大不了几岁。
“我觉着……”许素婉委婉表示、“你要是真想打断他的腿，你现在再跟他说这个事情已经没用了。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你再跟他闹事情也能只能更僵。不如就这样吧、我们睁一眼闭一只眼，等什么时候他真的干了禽兽不如的事我们再打死他！”
“……那我们什么都不管，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走上歧路？”
“是不是歧路也得让他自己判断啊。他如果真能和那姑娘走到最后呢？”
巴拉巴拉！
……老杨不说话了。他从前不知道许素婉怎么这么能呛声？没办法了，老杨最后憋出来了一句：“都是你把他惯坏了！”
慈母多败儿！
“……”
“……”
说着说着，老杨就发现跟在他旁边的许素婉不走了。完蛋！他内心咯噔一下，又回头一瞧，看见许素婉顿在原地。
他硬着头皮问：“……怎么了？”
……嗯。此刻许素婉也表现得有些为难。她开口委婉地表示：“要不然我现在再给你跪一个？”
老杨：“……”
……看吧。
他就知道他要完蛋了。
「睡觉了。」回到二楼，知道这里除了杨清以外就再无别人，很明显阿白的状态就放轻松了不少。
跟杨清的毛病一模一样——以前他跟他爹不亲近的时候，相比于坐在他爹旁边跟着他一起看那些抗日神剧，他更喜欢一个人待在自己房间。哪怕很无聊他也会觉得很惬意。
当然他现在跟他爹的关系不太好就是了。不亲不疏的关系。
「要睡了吗？」杨清躺在床上回小女孩的消息，「这边还有点吃的你要不要来吃？」
呃……
其实很想。
但阿白就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回：「我吃饱了。」
杨清：“……”
……好吧。那就等明天吧。给阿白发过去一条晚安之后，杨清就窝在床上开始想明天的任务——他要带着她去剪头发，也可以在县城里面逛一逛。电影也可以玩，有什么想吃的和想玩的都可以去试一试。
还有自行车……杨清觉得可以把他以前骑的自行车翻出来，她要是把这个学会的话，以后也可以扫单车出去玩。虽然骑不了马，但是骑自行车也差不多嘛。
等她年龄再大一点，就可以给她买辆小电驴了。至于她乐不乐意骑……反正先学会吧。这种技能可以用不上，但是不能没有。
困意来袭得很突然。
杨清眯着眼睛昏昏沉沉的，恍惚间总觉得有人进了他的房间，强撑着睁开眼睛一瞧——不是错觉。那个小女孩真的潜入他的房间了。但杨清又忽的觉得这种场面很熟悉，就好像发生过一样。
为什么？
难道是海马效应？
“……阿白？”杨清叫了一声。
“嗯……”女孩子也应。她关上门走进来，很自然地便掀开杨清被子的一角然后缩了进去。
杨清一愣，原本想拒绝她发来的同床共枕的邀请——原本现在就已经很危险了，要是让他爹发现他俩睡一张床了，杨清真怀疑他爹能扒掉他的皮。他是想拒绝的，但身体的反应却很诚实。阿白一过来，杨清就下意识地往旁边去了一点给她腾了点位置。
“……”
“……”
完蛋！
女孩子身姿灵敏地钻进来，她先往杨清这边靠一点，然后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
……杨清被迷得七荤八素的，连自己姓什么都快要忘记了。他看着阿白，愣愣地说：“……我们不能睡一张床的。”
这可关系到他的生命安全啊！
“……不要紧。”于是女孩子又牵起他的手背亲了一下。
阿白：“我再待一会就走了。”
杨清：“……”
……杨清莫名有一种他在被调戏的感觉。就像是宫廷里的妃子在等待帝王的宠幸。她这样的人，不当女帝可惜了。
“你困了就先睡吧，”阿白又说，“我肯定会走的。”夜晚也很安静，要是杨清的父母突然进来，她应该也能听到脚步声然后偷偷往床底下一躲。
……诶？
……这场景描述起来怎么有点像采花贼？
杨清一阵无语。
睡是要睡的、明天他虽然不用维持上班时候的作息，但是他还是得尽量早起，想在父母面前留下一个他已非吴下阿清的印象。
但是杨清还有点话想问她。
“……你之前是不是悄悄地进过我房间？”杨清问。
“啊？”女孩子就一愣，连呼吸都有些紧张了。她失口否认：“没有啊。你怎么这样问？”
“哦。”既然如此那杨清也没太在意。可能真的就是海马效应吧。他说：“也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你刚才开门进来的场景让我觉得有点熟悉。所以随便问一下。”
阿白：“……”
杨清想到什么就跟她说什么：“你有时会不会觉得你眼前看到的事情或事物是你曾经见过的。手上正在做的一件事也会让你觉得很熟悉，就像你曾经做过一样。”
“……还有这种事？”阿白问。
“有啊！”杨清说，“这个叫海马效应。这玩意我也说不清、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上网去查一下。但是我曾经在网上刷到营销号说，咱们现在这个地球就是在一直轮回，在不停地重复我们之前发生过的事情。这就是海马效应的来源。所以偶尔我们会觉得眼前正在经历过的这一幕很熟悉——因为那就是切切实实地发生过的。”
但是这是营销号说的，不能保证真假。杨清这个脑子，正经知识点记不住几个。像那种乱七八糟的野史以及不正经的科普倒是记了不少。
这件事只能听一个趣。
但如果把它放在爱情身上，杨清就觉得很浪漫了。想了想他就牵起来小女孩的手，先亲一下，他说：“所以这是命定好的相遇。一定是我们在许多年前见过一面，所以上天冥冥之中才会把你送到我身边。”
如果两人真有前世的话——杨清也觉得前世的她也一定会像现在这样这么温婉，在他要出门上班的时候给他打领带。
……等等。
……不对劲。
……他都开始幻想前世了为什么还在幻想自己在打工呢？他就不能实现财富自由然后带着阿白躺平，两人一起周游世界？都做梦了！倒是胆子大一点啊！
“不是上天把我送来的。”阿白说。
“什么？”杨清一愣，有点没反应过来。女孩子就顿了一下，她接着说：“我曾经以为月亮上面有神灵——那时我对天射了一箭。我以为是我惹怒了祂，祂才会将我送到这里使我孤苦伶仃。再后来……”
再后来她觉得她来到这里怎么会是惩罚呢？她来到这一片繁荣富强的土地、不经历战火、更没有亲人流离。即便她的亲人都活在遥远的并州，但月亮是永远都不会变的。她举头望月的同时，会不会也有亲人在透过月亮默默地怀念她呢？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不要将命运寄托在虚无缥缈的神灵身上。阿白说：“这世间没有神灵。一定是我阿父将我送过来的。他在冥冥之中选定了你，然后将我送到兄长身边。”
她说着一顿、又抬起头看向兄长。女孩子便调侃道：“阿父帮我选了一个连着几天都来喂鱼的好心人……”
“……”杨清面无表情。前半段他还挺感动，但这最后一句是在干什么呢？
妖女如此，安敢坏他道心！
哼！
她以为这样说就能打击到他吗？杨清生气地一扯被子，他愤怒地说：“我心如铁，坚不可摧！”
阿白：“……”
“睡觉了！”杨清又问：“你什么时候走？”
……渣男！听她剖肝沥胆完了就要赶她走。于是阿白也说：“你先睡，等你睡着了我就走了。”
……哼。等他睡着了她就可以不用走了是吧？不过杨清也确实有点随性了。都已经事发了，再藏着掖着也没必要。
往好处想，阿白起得又早。大晚上的许素婉也不一定会来看他睡没睡——他又不是小孩子了，难道他妈晚上还要过来给他掖被子吗？因此就算是阿白今晚留宿了，应当也不会被发现。
这是小概率事件。
要是能发现那就被打断腿，没发现那就算了吧。反正他也不会主动去提。
“我睡了。”杨清说。
“嗯……不亲一下吗？”她很喜欢这样的亲密接触。
杨清就亲她。
然后不管她再说什么，他都不打算理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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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清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床边已经是没有人了，身边连一丝温热的气息都没有。他睡得太死了也没注意阿白昨天晚上到底离开没有。
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两人共睡一床的情况应该是没有被发现的。
杨清在床上缓了几分钟，然后就慢吞吞地起床换衣去洗漱刷牙了。把被子先叠好——他在二楼瞧了瞧，甚至跑到阿白的房间去看了，没有人。那估计她应该是在一楼吧。
到一楼的时候杨清就看见许素婉在前门的院子里摘小青菜。她今天没去管她的早餐店——过年了。俗话说乞丐还有三天假呢，更何况杨清女朋友也在，她总不能扔下这俩去帮自己的事。
这不是待客之道。
青菜是从菜园子里新鲜扒出来的，根茎上还带着泥点。现在许素婉的任务就是把它择一择然后煮青菜面吃。大早上也吃不了多腻的，下点面条正好。等中午再做好吃的吧。
但是老杨不一样。
他等会要上街拉客去了，得给他做点饱腹的。昨晚的剩饭还有一点，给他炒个鸡蛋饭怎么样？
“妈。”杨清走过去叫了一声，很顺手地就端了把椅子坐到许素婉跟前去帮她择菜，顺便问：“您见到阿白了吗？”
活就那么一点。
杨清干不干都无所谓。
许素婉：“阿白这会应该是在找你奶奶玩吧？”
那姑娘起得挺早，大早上的许素婉就跟她撞到了。然后蹦蹦跳跳地跑到园子里要跟她一起摘菜。原本不想让她去的，但许素婉能看出来她是真挺喜欢那些菜，进园子的时候就摸摸这个瞅瞅那个，于是许素婉就让干脆她拔了一点她喜欢吃的——哦对了，那还有棵橘子树。许素婉当时伸手一指，告诉她她要是想吃橘子了可以抱着啃。
抱着一篮子菜出菜园子的时候，阿白要帮她干活，被许素婉赶去杨清奶奶那边去了。理由是老人家无聊，要陪她多聊天。
面对杨清许素婉也是一样的。
她说：“你也走吧，就这么点事，我一会就弄完了。”
……倒是杨清。
现在的小年轻在休息日已经很少能有早起的了。许素婉看见阿白起那么早倒也不觉得稀奇——都是从媳妇走过来的，她大概也能理解那姑娘的心思。无非就是觉得来男朋友家要好好表现一下。
但是杨清……
许素婉觉得她能在早上六点钟的时候见到他让她非常吃惊。
“……没事啊，”杨清边择菜边说，“就这么点事，但是两个人弄会快一点。”既然阿白在奶奶那边玩，那他也就不急着找她了。
“是嘛！”许素婉眨眨眼说，“果然有了女朋友的人是不一样，都知道心疼人了。”
杨清：“……”
……这话说的，杨清有点不好意思了。他听着许素婉的语气，在心中暗想着许素婉应该不会哪天突然问他——我跟你女朋友掉进水里你先救谁吧？想了想杨清又说：“阿白水性很好的。”
她都能下河摸鱼了，那下河去摸一只许素婉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啊？”许素婉一愣，“你在说什么？”
“……”
哦……
杨清反应过来，他道：“没说什么，就是突然想茬了。”
许素婉：“……”
两人聊着天没一会就把手上的活干完了。杨清也没什么事做，索性就跟着许素婉进了厨房看看能不能帮忙打个下手。
顺便跟许素婉聊天。
“……妈，我爸他应该没太生气吧？”正好趁着他爹不在，他赶紧跟许素婉筹谋。
五个人一人一个笨鸡蛋。
鸡蛋热油下锅，没一会便被煎得定型。许素婉问：“你想让他怎么生气？”
“……我想让他不生气。”
“……”那这事可能有点悬。许素婉：“你爸那边我已经帮你劝着了。他要是不问的话，你也尽量别提。要是年过完了他都没说什么，那就是算睁一只眼闭一只地过去了。
他都不知道她究竟付出了什么代价！
哦……杨清小小地松了口气。换句话来说那就是没事了呗——只要他这段时间收敛点就行了。他这几天就寻思帮许素婉多干点活，将来他爹打他的时候许素婉能帮着劝一点……
“但是、”他妈说着又瞥了他一眼，“前提是你不分手。人家女孩子年纪小，你现在信誓旦旦地说得认真，将来要是你敢分手搞什么始乱终弃，那你爹是真的会打死你的。”
现在没打的将来都会打回来。
“……”放心吧。这点杨清压根不在意——他要是敢始乱终弃，别说他爹了，阿白就第一个拿着刀扎过来。
汉朝女子……果真是彪悍。
“哦对了，”许素婉还有一个事要问杨清，她压低声音神神秘秘，“你和那姑娘，平时是你跪她还是她跪你呀？”
……啊？
杨清身体一僵，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您问这个干什么？我们也不兴跪啊。这都新社会了……”
“……”少来。杨清的后半句被许素婉下意识忽视了，她继续说：“那我也没话问你啊！难不成我现在问你月薪多少？你现在工资多少？谈了女朋友的话开支大不大？我跟你说你现在谈对象了、工作上的事就更得努力。你现在不努力赚钱，将来小孩的奶粉都买不起。”
……巴拉巴拉。
“……”
……请跳过这段会令人尴尬的问题吧。杨清选择不吭声。他在厨房里瞅了瞅，决定去帮许素婉切姜拍蒜。
面条很快出锅。
鸡蛋饭许素婉特意多炒了一点。老杨一碗阿白一碗。要是她不爱吃也不要紧，那还有杨清呢！
一大盆面条让杨清带到堂屋去，许素婉顺便给杨清交代了让他喊老爹起床的重任。只不过他刚过去的时候，就看见老杨在院子里晒太阳……哦，吹冷风。
父子俩对视一眼，老杨的目光就落在他身上，杨清什么话也没说，他加快了进堂屋的步伐。
彼此都对另外一件混账事心照不宣。
“……开饭了！”杨清在外面扯着嗓子大喊。不知道阿白躲在房间里跟奶奶说了些什么，总之奶奶被逗得大笑，杨清在外面都能听到那一串愉快的笑声。
再过一会阿白扶着奶奶出来的时候，她站在奶奶身边，似炫耀一般地看了一眼。当然她也不知道她在炫耀什么。
此时自歌自舞开怀，且喜且拘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