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正国怒不可遏。
自己力挺支持梁群峰上位。
没想到,梁群峰却反而认怂了。
这对他来说,丝毫不亚于背叛!
面对喝问,梁群峰尴尬愧疚的说道:
“钟书纪,我特别感谢您的信任和支持。”
“但论搞经济,我的能力,确实远不如赵省长。”
钟正国抬手怒指梁群峰。
恨铁不成钢的呵斥道:
“借口!!”
“你就是在为自己认怂,找一个自以为心安理得的借口!”
“他赵立春会搞经济,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你当了汉东省一把手,有的是智囊参谋为你出谋划策!”
“要我说,你就是胆小怕事、自命清高,你那两个不争气的儿子接连惹祸,所以你怕组织考察期间,被人说闲话!”
梁群峰连连摇头。
“没有,我放弃竞争,并不是因为他俩出事。”
“那你到底是为什么?”
钟正国瞪眼问道:“你知不知道,你已经到了不进则退的年龄?”
“这一届选举你上不去,你就只有退居二线,准备退休养老了,你知道吗?”
梁群峰重重点头。
“我知道,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
钟正国怒骂一句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
接着重重放下茶杯,气鼓鼓的数落道:
“你在汉东工作的时间,比他赵立春长。”
“你从事多年政法工作,积攒的人脉也比他深。”
“你在副书纪、政法书纪这个位置上,也已经足足熬了八年!”
“如今我力挺支持你,让你更进一步,甚至燕京那边,我还亲自帮你四处说情,可你呢?”
说到这儿,钟正国忽然想起一件事。
“我费尽周折,把赵立春的报告弄到了一份复印件,专程派人送给你,你认真看了吗?”
“看了!”
梁群峰抬起头来,很认真说道:
“我看了之后大为震撼,思路新奇、策略独特,要是让我想,就算头皮挠破了,我也想不出来。”
“经过二十余年的改革开放,咱们的发展目标已经从基本实现温饱,向全面建设小康社会转变。”
“要在新的国际形势下,实现新的奋斗目标,需要我们拿出更大的勇气和决心,进行更深层次的改革……”
话没说完,钟正国就不耐烦的摆手。
“打住打住!”
“这儿没有外人,你少给我在这儿瞎扯淡。”
“我怎么不知道,未来十年是拼经济的关键时期?”
“高层让赵立春写试点方案,意思自然是他的方案通过,肯定就要让他实施。”
“同样的道理,你要是能尽快写出一份比他更好的方案,那高层自然就会选你!”
梁群峰叹息摇头。
“可是钟书纪,我实在是才疏学浅,做不到啊!就算找人代笔,也找不到能与之媲美的人!”
“就他写的那一份报告,发展眼光都很超前了,估计细化后的方案,会超乎想象的高瞻远瞩、完美细致!”
他这一番话,当然也有埋怨的意思。
你钟正国既然这么支持我。
那你怎么不找更厉害的专家学者,帮我写一份方案呢?
钟正国接连深呼吸了几次后,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他妈的,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给他出的主意,让他写报告挣表现。”
“你有我的支持,原本胜算挺大的,被他这么一搞,反而没什么希望了。”
听到这话,梁群峰立马暗暗松了一口气。
“钟书记,其实咱们没必要惋惜。”
“你想想,他赵立春要大力发展经济,免不了会和无数的企业家打交道。”
“我从事政法工作很多年了,我特别清楚,越是追求政绩,就越容易腐化堕落。”
“那些商人老板,会想方设法、无孔不入的围猎官员及其家属,就算他赵立春经得住诱惑,但他的子女呢?”
说到这儿,梁群峰往前挪了挪。
“据我了解,在香江注册的惠龙集团,看似老板是杜伯仲,但赵家姐弟,其实暗中持有不少股份。”
“过去咱们汉东省内多个大型基建工程项目,这个惠龙集团都参与其中,看似不太关键,实则并没少赚。”
“如今多座城市已经建成营业的惠龙宾馆,以及吕州市正建设中的湖畔花园小区,都是这个惠龙集团旗下产业。”
“上周,他们还和汉东电信总公司、深城龙兴通讯合作,龙芯和电信负责建基站开通业务,而他们则负责大规模开店卖小灵通。”
钟正国不以为意的冷哼一笑。
“权贵子弟经商算什么?”
“只要他们姐弟不太过分,哪能以此扳倒赵立春?”
梁群峰冷然一笑。
“好,就算他们赵家人,一直都遵纪守法。”
“他赵立春,顶多也就在汉东连任两届,将来必然会到期离任。”
“而那时候汉东的经济,肯定已经被他搞得很不错了,你派人来捡现成的,不挺好吗?”
钟正国眉头微蹙。
“十年,就算火箭提拔,年轻一辈们的职务级别,都还是不太够啊!”
“就像我女儿钟小艾、女婿侯亮平,他们十年后,都显然还不太够资格。”
梁群峰笑道:“那就从咱们阵营中,找个年轻点的,过渡一下呗!”
“赵家要是有贪腐,就让他来查贪腐,清理好了后,方便接手。”
“要是没有,也就平稳过渡,抓一抓经济,为将来交接做准备。”
说到这儿,梁群峰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我算了一下时间,十年后,沙瑞金资格够了!”
“到时候赵立春一旦调离汉东,就把他空降过来!”
“到时候再找机会,让你女婿侯亮平过来严查贪腐!”
“就算未来十年,赵家人能恪守底线,但攀附赵家的人,绝不可能全都是清官,只要有一人贪腐,那就会成为咱们的突破口!”
“别的不说,就当初跟了赵立春五年的李达康,他就是一个好大喜功、贪恋权力之人,他一心只要Gdp,必然会纵容养出很多贪腐分子!”
钟正国微微后仰,靠坐沙发。
“李达康这人,我知道。”
“一个高喊法无禁止即自由的人,那不就是典型的实用主义吗?”
“据说当年他刚出国培训回来,刚到金山县任职不久,就为了尽快集资修路,天天开动员大会,累死了一个老支书。”
“给赵立春当了几年秘书,外放到吕州当市长,却毫不客气的,把书纪高育良做的城建规划,改得面目全非……这种人出事是迟早的!”
梁群峰顺势说道:
“所以我能不能上位,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咱们现在确实还很穷,需要发展经济。”
“要不然,就像咱家,买一辆小汽车,都要全家掏空积蓄。”
“所以让赵立春上位,好好发展十年经济,又有何妨?反正将来,也是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钟正国冷笑不已。
“也行啊,取得的发展成果,与他无关,但产生的各种矛盾和问题,却都可以让他背锅!”
“没错,就是把他当工具而已!”
梁群峰又凑近了一些后,低声道:
“到了咱们这个年龄,再争也没什么意义。”
“着眼于未来,为后人铺好路,才是头等大事。”
钟正国默默点了点头。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万一他干得不错,得到了赏识,十年后又前进了一大步呢?”
“你觉得可能吗?”
梁群峰讪笑反问道。
钟正国唇角微扬。
“也是,除非他能逆天改命!”
……
第二天,上午。
钟正国主持会议,围绕工程建设、安全生产、社会治安等,部署汉东省第四季度的工作安排。
之后赵立春在会议上,提出了经济发展新举措,而梁群峰则就缺乏对子女管教,做出书面检讨。
会议结束后,赵立春刚回到办公室,便打给宝贝儿子。
“瑞龙,你小子果然料事如神,他们真退了!”
赵瑞龙淡然笑道:
“他们显然是以退为进,为将来决战做准备。”
“不过没关系,别说十年,五年我就能让他们再无翻盘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