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死人也是很怕死的。
李穆衍垂下眼睫，也没再反抗。
她松懈下力气，头偏过去靠住叶含星的肩膀，让自己能有个舒服点的姿势。
“哇哦。”曲琬舟捂住嘴巴，她的感叹声还是从指缝间泄露了出来。
“啧，都这样了，这还说不是小情郎呢。”
李文钦一手嵌着下巴，喉间溢出笑意，声量也没压制。
“什么情郎？人家那是情缘。玩家们都这么说。”
李穆衍微微眯起眼睛，用眼神示意那两人稍微收敛一些。
然而他们却完全没有任何避讳之意，打趣的眼神一刻也未消停。
“牧言。”
耳边传来的呢喃打断她的眼刀。
“嗯？怎么了。”
“你是个骗子。”
叶含星说话轻轻的，分不清是对她说还是在喃喃自语。
“你说不会让自己受伤的，你说人总是为自己活。”
“你明明可以跑开的，为什么要护住我。”
他的嗓音逐渐变得低沉而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挤出。
手臂上的力道也愈发加重，仿佛要将李穆衍紧紧地嵌入自己的胸膛，不愿有丝毫的分离。
“你要是没命了，该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
李穆衍低垂着眼眸，不知该如何回答叶含星的问题。
现在复盘起来刚才的一瞬其实挺蠢的。
藏剑七秀解控技能多着呢。
或许在当时的情境下，她不多此一举，而是等待两人自行反应并施展技能，他们完全有能力顺利逃脱。
但，她怎么敢去赌那万一呢？
李穆衍没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顺着他话问了一遍。
“那你昨天，又为什么挡在我面前？你想过自己死掉会怎么样么？”
“那不一样，你很重要，不可以死掉。”
叶含星没反应过来赶忙做了回答，两秒后又有些委屈道。
“不对，你应该先回答我的问题的。”
“你……”
当他察觉到李穆衍轻轻抬手，反过来环抱住他的腰际那一刻，他的脑海中的一切都瞬间清空。
所有的杂念与思绪都烟消云散，只剩下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拥抱，紧紧占据着他的心田。
一时间，所有的话都说不出口。
“我也一样啊。”
李穆衍释然地笑起来。
她听从了内心的声音，慢慢地、平静地开口道。
“我怎么可能让你死在我面前啊。”
“笨啊你。”
在说出这句话后，她只觉悬着的心突然落到了实处，得以平静感受这失而复得的一切。
叶含星觉得牧言说的话自己每个字都听得懂，但串起来却不能理解。
牧言怎么会和他一样呢？
他曾经是藏剑的护院弟子，保护藏剑山庄是他的责任。但现在山庄很安全，他只想保护她。
他不想牧言离开，他想他们一直在一起。
但他不想牧言反过来保护他。
他不想看到牧言受伤，一点伤都不可以。
牧言说的话是不对的，她还说他笨。
可心跳得很厉害，酥酥麻麻的，他不想反驳。
犹犹豫豫半晌，叶含星才用脑袋蹭蹭李穆衍，支支吾吾道。
“那你答应我以后不要这样。”
李穆衍失笑，她也不想啊。
保护来保护去两人终归没有好结果，除非没有魂念再打她主意，否则注定以后破事儿多。
“你应该说，希望我们以后都不要再陷入这样的危险。”
李穆衍纠正叶含星的措辞，长舒一口气。
叶含星想了想，就跟着重复了一句：“希望，我们不再陷入任何危险。”
嗯，还学会优化句子了，不错。
见着人差不多哄好了，李穆衍拍拍他的背道。
“好了，我们也该回家了。”
随即松开叶含星的腰，拉着他一同站起来。
“牧言，你们好啦。”
曲琬舟见两人聊好，脸上带着看戏的笑意蹦蹦跳跳跑过来。
“嗯，不好意思，久等了。”
收起双剑，李穆衍眼睛扫过三人，眼神里满是感谢。
李文钦摆摆手，摆弄着长剑不太在意。
“不算久，正巧休整一下。”
虞言又恢复了刚才聊天时的模样，温柔回答。
李穆衍一手按着太阳穴，沉沉道：“今天的事太难了，如果只有我和叶含星，大概率是没了。”
她专门点点曲琬舟的头，“琬舟你啊，这么危险还跑进来，你也是个不惜命的。”
“但也幸亏你们来了，大家撑了这么久都没受伤。”
虞言皱起眉头，又提起了刚才的话题。
“也怪今日之事太过诡谲，以前从未出现过大规模魂念屠杀的情况。”
听罢，李文钦点点头，接过话继续道。
“确实古怪，似乎是有人在外散播黑市信息，刻意引诱低阶魂念前来。”
“我知道一点。”曲琬舟举手，积极发言道。
“我刚在外面见到有魂念给一些低阶魂念说‘烂柯山的鬼市会有帮助魂念提升的渠道’，以此骗他们来这里。”
“他们甚至没有说明这里是魂念们的黑市。”
“那他们有什么目的？”
李穆衍皱眉发问。
“我有跟着那个散播消息的魂念，他还有好多队友……”曲琬舟歪着头，一边回忆一边道。
“我没听得太仔细，似乎是有人想要聚集很多魂念，杀掉他们做吸收。”
听到这里，李穆衍疑惑地插了句嘴：“但你不是说，绿名魂念一般不能随便吸收么？”
“绿名魂念之间互相吸收，确实会出现魂念失控，发疯的现象。他们不久之后就会变成红名魂念。”
“但红名魂念吸食，就几乎不受这些限制了，反正他们已经够疯了。”
“就所谓……破罐子破摔？”
李文钦替曲琬舟接过话头，解释道。
“当然，其实很多高阶的红名魂念也是有意识的，但他们的思考方式……嗯，过于残忍了。”
原来是这样……李穆衍了然点头。
曲琬舟疯狂点头，眼底生出几分恐惧。
那些红名魂念是真的吓人。
她叹了口气，继续道“我最后追到了烂柯山，这里魂念数目实在太过庞大了，等我意识到情况危险的时候……”
“黑市已经开放了，而且你也已经在这里面了。”
曲琬舟瘪下嘴看向她，委屈巴巴。
“黑市的信息本来就是我告诉你的，我可不想因为消息不足害你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