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持节都督南下,偏偏在徐州失踪,不知所踪,生死不明。”
长欢大胆猜测,“元博他本就在护卫南巡上失职,江都主簿此时告他,属于罪加一等。”
说完又摇摇头,“不对,他这不算大罪,上面有人替他美言几句,他也不至于受什么惩罚。”
“我们问问就知道了。”
王樟延拿出之前做衣裳剩的布料,坐到桌前,开始裁裁剪剪,又用针线将它们缝起来。
针线游走间,已经初具模样。
王樟延的针线活比自己要好得多。
早知他这么厉害哪还用自己给他做衣裳啊.......
“这是做什么?”
王樟延晃了晃手中的道具,神秘兮兮地说道。
“明日我们且唱一出六合同春。”
夜幕降临,街道中间搭起了一个简易的戏台。
背景是一块巨大的白布,松树、椿树色彩鲜艳。
乍一看以为是画在上面,细看下去底是画作,仙鹤、鹿、树竟都是随地取材雕刻出来、剪出来的,刻画生动、造型规整,是难得的民间艺术佳作。
人群渐渐聚集,两旁的灯笼逐渐点亮,聚集的光芒打在白布上。
锣声响起,戏法的序幕缓缓拉开。
六合指的是天地四方,即天地东南西北;
六合同春就是天下皆春,欣欣向荣。
一般皮影戏里取谐音,陆便用小鹿来代替,合就用仙鹤来表示,春就用花草树来代指,如此就形成了一片鹤鹿同春的景象,寓意着吉祥长寿。
长欢看着越来越多的人聚集过来,“大冷天的人也好多啊.....”
“人多才好。”才能引出想要的人。
紧张地咽了咽,转头小声问王樟延:“咱们能行吗?”
“你觉得呢?”
长欢想了想:“能行的。”
同王樟延一起,应该没有做不成的事情吧。
想着想着也就放轻松,这大概就是对王樟延一种无条件的信任吧。
王樟延手持细长的竹棍,操纵着精心雕刻的人物,借着光打在幕布上,动起来活灵活现。
短短一天,他就做出了这一幅六合同春,从飘逸的衣摆到细腻的眉眼,虽有些粗糙但精湛的技艺仍旧让长欢叹服。
幕后,长欢拿着锣立在一旁,眼神专注,双手灵巧地敲锣,节奏时而激昂,时而悠扬。
王樟延高声讲出念白:“鹤兮鹤兮,羽衣翩翩,鹿兮鹿兮,角挂青松。”
“锵锵锵”锣声渐起,节奏不停交错,忽快忽慢。
王樟延换了嗓音,“鹤展翅,凌云志,鹿低头,饮清溪。长生不老神仙侣,福寿双全乐悠悠。”
长欢手臂放慢了速度,每次挥动更加从容与沉稳,锣声犹如晨钟一般,古韵悠长。
忽高忽低之间,剧情也似人生一般高低起伏。
愿人间,春常在,
鹤鹿伴,福星来。
岁岁年年花相似,
朝朝暮暮人安康。
王樟延的嗓音浑厚,像是拥有穿透一切的韧劲。
听众看着展翅飞翔的仙鹤,不由得回想过去的朝朝暮暮,又期盼以后的岁岁年年。
“咚”最后一声锣响,提醒大家回到当下,回到现在。
围着的人群从戏中剥离开来。
长欢抱着锣出去向大家谢幕,有人问:“这是什么技法?”
“此乃弄影之术。”长欢如实相告。
“厉害了......”
有赏识者向她投掷了铜板作为赏钱,长欢一一抱拳谢过。
围观的人不少,长欢透过人群的空隙,注意到不远处有几个人穿着长袍。
还未等看仔细,就只留下了渐渐模糊的背影。
长欢没来得及细想,忽然人群爆发一阵骚乱。
不知谁踢翻了油灯,引燃了路边看戏人的衣角。
他慌乱逃窜,又将火烧到了别人......
人群拥挤着、尖叫着,不断逃离。
只见三个官家打扮的人拨开慌张的人群,径直立在长欢二人的面前。
“你们两个,跟我们走一趟吧。”
头戴笼冠,袖衫用帛带捆起来。
虽没穿统一的服制,从握刀的习惯、步伐的频率,可以看出是受过训练之人。
王樟延淡定地收回道具,“几位有何事?”
“你们二人妖术惑众,当街散播谣言,定是那邪教狂徒,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弄影之术多是装神弄鬼,你们居心叵测,定要带回去好好审讯。”
不过就是唱了一出吉祥长寿的六合同春,就被定性为妖术?
长欢气不过想要上前理论,王樟延拦住她。
“敢问,几位是何人啊?”
“吾乃衙门衙内。”
显然不是宝应的衙内。
站在前面的那个人说完,就来抓长欢,估计是觉得女子好拿捏,好下手。
长欢毫不客气,抄起手上的杆子,狠狠朝他的手上打下去。
他哀嚎一声,“敢打我,上!”
王樟延上前半步,接过长欢手里的杆子,“你退后一些。”
长欢点头如捣蒜,“你最好给他们些颜色瞧瞧。”
王樟延笑笑,“谨遵夫人之令。”
长欢一愣。
只见王樟延,先是一个格挡化解他们的攻势,
再反手一个肘击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
趁着他俩踉跄后退之际,以长杆击中手腕,使得刀剑滑落。
长欢愣在原地,不知是被他的武艺惊住,还是因为刚才那句话而久久不能回神。
对面三人也没有想到他的身手这么好,愣了一愣。
王樟延趁机又卸了另外两个人的武器。
三人反应过来,打算赤膊上阵,挥着拳头打过来。
“小心。”长欢出声提醒。
王樟延点头示意。
一个侧身避过拳头,用长杆击中他的膝后,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来不及防备就摔了个鼻青脸肿。
王樟延没有丝毫迟疑,游龙一般上前,将另外两个人也击倒在地。
先前领头之人想要爬起来,长欢见状,上前补了两脚。
王樟延将三人拎到一处,负手而立,以居高临下之势看着他们。
“还抓人吗?”
“不抓了,不敢了......”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我们就是江都的。”
王樟延没有动手,就眸色深深地盯着他,神情仿佛在警告他
——你想清楚了再说。
长欢也在一旁添油加醋:“你们现在不说,一会手脚断了,可不一定有机会说了。”
“还不如实招来。”
“我说我说.......”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急忙招供,同先前了解到的情况基本一致。
长欢拿出小俊的画像,“你们有没有见过这个孩子?”
“没,没有。”
长欢作势要抽出匕首来,他们急忙又改了口径,“见过,那些孩子都押回徐州了......”
“抓些孩子回去做什么?”
“充人数,好领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