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大夏的太祖皇帝推翻前朝大楚、开国立朝至今已有近一甲子,如今的圣上乃是大夏的第二任皇帝,年号顺天,已在位二十八年。
这位顺天帝有着丝毫不逊色于太祖的才能。甲子前楚夏惨烈一战后,虽然大夏太祖取得了最终胜利,但仍然在这片大地上留下了难以弥补的伤痕,致使民不聊生,饿殍千里。太祖底层出身,虽然能征善战,但却并不擅长治理民生,许多问题都未能得到解决。
而楚朝也没被完全灭掉,撤出中原后,仍然占据着东边沿海地带,与疲累的夏朝对立了数年。
顺天帝继位后,没有急着出征楚朝,而是先广纳贤才,积蓄国力,如此过了十几年后,大夏渐渐恢复了元气。接着顺天帝亲自率兵出征,仅用了两年时间,就以碾压的姿态彻底终结楚朝,夺回了沿海领地,彻底统一了大夏。
这一战使得大夏和顺天帝的名号威震四方,不仅大理、波司、东赢、高力等国纷纷来朝,就连长期盘踞北方的强敌北辽都被吓得不断往边境军队增兵,一直持续到现在。
如此一位贤明圣武的皇帝竟然突然驾崩了,任谁听到都会震惊。
“圣上一个多月前就已经病倒了,当时太医秘密诊断过,却是束手无策。”管家小声道:“为了防止朝堂不稳,此事一直秘而不宣,但圣上昨日突然驾崩,那么此事便瞒不住了。”
“竟然有连太医都无法救治的病?”
“根据我公孙家的线人所报,此病极有可能是某种极为罕见的毒引起的,”管家神秘兮兮地道:“也就是说,圣上极有可能是被谋害致死!”
“想不到,竟有人能绕过皇城司的重重护卫,对圣上下毒。”张叔有些难受,毕竟顺天帝绝对算是一名英明神武的皇帝,不仅能征善战,而且爱民如子,在民间极受崇敬。
“因为此事,皇城司被太子狠狠责骂了一顿,据说那位在江湖上威风凛凛的指挥使,被骂得像是见了猫的耗子。”这管家胆子倒也颇大,调侃了一句皇城司,道:“不过幸好,自从圣上病倒后,便任命了太子监国,已经为他打下了一定的执政基础。不日太子便会登基,据情报所言,太子殿下会对外宣告圣上是过度劳累导致驾崩。”
接下来,管家正色道:“这几日皇城司必然会严控全城,此事涉及甚大、牵扯甚广,你们势单力薄,不可介入其中。这几日叫你手下的那群孩子先不要打听消息了,就装作普通的乞丐便是。”
“多谢提醒。”张叔沉吟着点了点头,道:“当今圣上勤政爱国,想不到竟被宵小之徒害死,你说会不会是……”
“别。”管家抬手止住了张叔想说的话,道:“此事不可妄加揣测,慎言。”
张叔见此也只好点了点头。管家满意地看了他一眼,道别离开。
此时的大堂内,千冬和张扬已经沐浴完毕回到了堂中,换了一身新衣裳,皆是书童常穿的白色长袍,虽然算不上华贵,但也终究不是之前那套乞丐穿的破烂衣裳可比。
“嗯嘿嘿,我就说嘛,”少女得意的对着兄长道:“这小子之前脏兮兮的,还好我慧眼识珠。”
那少年也不由得佩服地赞道:“这小子,看上去似乎比你还小些,长得倒确实好看。”说着又看向张扬道:“不过我看上的这家伙也不差。听老张说他不过才十岁,便长得这般高大,已经不逊于我了,往后定然也是跟我一样,可以在战场冲锋陷阵的料。”
“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战狂。”少女抱胸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样喜欢打仗啊。”
“呵呵,”少年摸了摸头,对着张扬和千东道:“从明日开始,你们每天上午就到这里来,跟着我们一起念书。用完午膳后,你们就可以回到自己原来住的地方,做自己的事儿了,明白了吗?”
“是。”张扬和千冬点了点头。
“好了,你们回去吧。”这少年摆了摆手。
两人退出了大堂,此时张扬还有点傻乎乎地道:“小不点儿,我被选为伴读了?那以后上午岂不是不用出去到处跑了?”
“没错。”千冬见他这副傻子一样的神情,不由得笑着踮起脚来,拍了拍他的头,两人的关系在今日急剧升温。
张叔见两人出来,便招了招手道:“算你们两个运气好,能被公孙家的这两位看上。”说着又看向旁边的几兄弟,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你们这几个怎么就不如他们俩这么争气呢?比不过张扬就算了,连千冬都比不过。”
“我们也不知道啊。”张大宝摸了摸头,似乎有些羡慕。他们知道,张扬和千冬以后在上午就不用跟着他们一起去外面四处奔走了。
“算了,那也是他们两个的本事,你们羡慕不来的。”张叔最终摇了摇头,带着几个孩子走出了公孙府。
第二日,皇室果然放出了消息,宣布先帝过劳崩殂,全大夏举国丧百日,太子登基,自明年始,定年号为“德化”,同时大赦天下。
这几日,张叔令几个孩子不要再打探消息,只做寻常流浪儿模样。这段时间,他正好教给千冬刺探情报的本事。
在张叔的培养下,千冬也渐渐学会了如何混进酒楼妓坊中打探消息,以及如何隐匿保护自己。
在国丧期过后,千冬与张扬每日上午便在公孙府当伴读,下午便换了衣服,和其他几个兄弟一起在城中四处奔走打探消息,虽然几乎都是些没什么价值的信息,但也聊胜于无。
渐渐的,千冬也终于赚到了些许银子,这是张叔给他的报酬。这些不多的钱,他都用来给祝玉买食物和衣服,自己反而吃的很少。
因为吃的几乎都塞给了祝玉的缘故,正值发育期的女孩虽然每天大半时间都躺在床上,但也没落下营养,长得越来越高,五官也渐渐长开,俨然是一个美人胚子。每天她醒来时,千冬就会陪着她,跟她讲述这一天发生的种种趣事儿,两人心里的创伤终于渐渐愈合,日子也终于趋于安稳。
……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眨眼间三年便已经过去。
这日秋风舒爽,公孙府的学堂内教书先生正在给公孙家兄妹讲解春秋。张扬和千冬也捧着书,分别坐在两个兄妹的身旁。
这位先生可不是普通人,他是国子监最德高望重的夫子之一,即使是当今的圣上也曾听过他讲课,说是正儿八经的帝师也不为过。
千冬和公孙家的长子公孙皓专心致志地听着夫子讲课,而公孙家的女儿公孙玥和另一边的张扬则是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儿。
“君子动则思礼,行则思义……”此时这老夫子见公孙玥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不禁有些生气,于是重重咳嗽了一声,道,“公孙玥,你来说说,下一句是什么?”
公孙玥正想着等会拉着千冬偷偷跑出去买糖葫芦呢,哪里知道下一句是什么,只好唯唯诺诺地站起来,低着头,求助的眼神飘向千冬。
“不为利回,不为义疚……”千冬小声提醒。
“是不为理会,不为一瞅!”公孙玥自信地大声道。
千冬和公孙皓不约而同地抚额。
“罢了。”夫子也叹了口气,道,“等会下课,这个句子给我抄五十遍。”
“啊?!”公孙玥顿感垂头丧气。
“你们乃是公孙家的儿女,受先帝所命来长安求学,正应该认真学习,不要堕了公孙家的威名才对。”夫子正色道。
“夫子所言甚是。”公孙皓看似十分守礼地道。
公孙玥在旁边暗暗翻了个白眼。
就在这时,管家从外面急匆匆地跑进了学堂,。
只见他先冲着公孙家兄妹和夫子行了个礼,然后火急燎燎地道:“张扬,千冬,你们随我来。公子、小姐,今日我带他二人有要事,还请恕罪。”
公孙皓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公孙玥则嘟了嘟嘴,不满道,“什么要事,还能有本小姐重要。”又冲着千冬道,“冬冬,快去快回,下午我带你长乐坊玩。”
“是。”千冬略微行礼,便和张扬随着管家离开了学堂。
三人来到庭院中,管家转过身,道,“就在今早,你们那群兄弟中,有一个叫张青的,他找到了韩家存放兵甲的私库。”
“什么?”两人均感吃惊。
他们这群孩子,不算祝玉,一共只有六人,除了他们两个,还有张大宝、张红、张蓝、张青四人。而张青是除了千冬外最年幼的一个,今年才十一岁。自三年前张叔给他们下达打探韩家私贩兵甲消息的任务后,张扬怎么也想不到,他们找了这么久的地方,竟就这样被张青发现了。
“张青从韩家一个宿醉的军官那里打听到,这座私库就藏在城外韩家的秘密产业龙马庄里。”
龙马庄?
两人在长安城待了这么久,当然知道这龙马庄是韩家无数产业中的一个。之所以开在城外,是因为里面经营的是赌博营生,见不得光。众人也曾在里面打探过,但却始终一无所获。
“这龙马庄中有不少高手看护,我们时间紧迫,很难找到能潜入其中的高手。”管家道:“听闻你们曾成功混进去过,因此我才需要你们。”
“那你要我们怎么做?”千冬问道。
管家答道:“得到消息后,我们公孙家的朝臣便立即上了密折,皇城司如今已经在赶来的路上。我先带你们过去,到时你们只需偷偷溜进去,找到里面的私库,确认里面是否真的有兵器铠甲,然后再想法出来通知我们即可,若是真有兵器,皇城司会立即进去查封此地。”
“好!”两人点点头。
“还有,千冬,”管家又看向千冬,正色道:“此次任务极其重要,若是成功为圣上揭穿了韩家的真面目,圣上定会对你们印象极佳,到时我公孙家再借机上奏,说不定便能请来太医为你姐姐医治了。”
听到此言,千冬欣喜若狂。当年因为药方被刺客连带着马车烧掉了,所以这些年祝玉一直未能用药,身体尽管没什么异常,但一天能醒来的时间越来越少,到了现在每日只能醒来一刻钟,这使千冬焦急万分。
这些年他也尝试过寻找太医,但太医院设在皇城之中,岂是他一个小孩能闯进去的?
如今终于看到了请来太医的希望,千冬惊喜之余,也暗暗发誓,定要好好完成这次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