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中,清晨的阳光微微刺眼,小雪纷纷扬扬。林妙萱正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着。自从昨日分别后,她今天便一直在城里四处乱转。
小璃以前从未见过小姐这般样子,整日跟丢了魂儿似的,常常愣愣地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林妙萱为了防止小璃看出自己的心事,出来逛街时也没带上她。
“唉,他贵为皇城司的指挥使,定是事务缠身,怎么会跟我一样在洛阳城中乱转呢?怕是以后再难碰见了吧。”魔教大小姐叹了一口气,抬起头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洛阳城知府的府门处。
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马蹄声,林妙萱远远望去,却是几名皇城司的秘卫正骑着快马往这边飞驰而来,当头一人身着镶金立领红衣,头戴黑金高帽,宽大的袖袍随风烈烈舞动,腰悬一柄细长的宝剑,脸上戴着一副可怖的阎罗面具,不是夏冬却是谁?
突然间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林妙萱顿感惊喜,连忙迎了上去。夏冬见到她,也远远地勒慢了马,来到林妙萱身前。
“妙萱姐,你怎么在这儿?”面具下的声音依旧是熟悉的悦耳。
林妙萱面色有些红润,此时见了他,心中本来许多想说的话,此时却都仿佛开不了口了,支支吾吾地道:“我……我只是闲逛。”
“嘿嘿……”,夏冬的身后响起一阵轻笑声,却是那几名皇城司的秘卫们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被这么几个龙精虎猛的汉子盯着,林妙萱更感羞涩,转身就想逃离,夏冬却已经跳下了马,拉住了她的衣袖。
“正好,妙萱姐,那日除了我,你也是见证人,跟着我一起进去吧!”
“嗯……啊?哦,好。”林妙萱不知夏冬目的,有些懵逼地被他拉着往知府里面走去。
望着两人背影,身后的几名秘卫窃窃私语起来。
“呵,又一个被大人迷住的小姑娘。”一名秘卫笑着道。
“大人长得好看,又武功盖世,她不被迷倒才怪呢。”另一名秘卫道:“别说那小姑娘,我一个大老爷们儿看着都心动。”
“切,你还是去找个兔相公发泄一下吧。”另一名秘卫哈哈大笑。几人也跳下马来,一边毫不顾忌地开着荤玩笑,一边跟在夏冬的后面。
夏冬此时满腔心事,没有注意,但林妙萱也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之下,哪里会听不见他们这些粗俗的玩笑话?
尽管心中更感羞涩,但她又不舍得让夏冬放开自己,便就这样被他一路拉着来到了府内的大堂中。
此时的堂内,几名身着官袍的官员正站在阶下相迎,为首的一个官员白白胖胖,正是洛阳城的知府。
“下官刘迁,见过指挥使大人。”洛阳知府见到夏冬后躬身行礼。
“刘大人不必客气。”夏冬并未取下面具,径直走到刘知府的面前。刘知府见眼前这人身着皇帝亲赐的绣金朱袍,虽然身高不高,气势却碾压了在场所有人,心里暗惊,连忙冲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林妙萱被夏冬拉着,并肩坐在了一张宽大的椅子上面。后面的几名秘卫却没有落座,而是手按刀柄站在了夏冬的身后,一脸肃杀之气,让林妙萱完全看不出这群家伙刚才还在开着肆无忌惮的玩笑。
“前几日惊闻夏大人忽来到洛阳城中查案,未能好好接待,下官不胜惶恐,还请夏大人恕罪。”刘迁先行开口。
“刘大人客气了,”夏冬开门见山道:“本座此行,乃是为了秘密调查当年祝家遇刺一案,如今也拿到了确切的证据,证明凶手正是白蛇山庄的刺客,为首的应该就是白蛇山庄二当家——白河。”
“这……”刘知府闻言有些踌躇,四周的其他官员们也面面相觑。
“嗯……夏大人说已经拿到了证据,能否给下官一看呢?”刘知府问道。
按理来说,皇城司要秘密调查的案件一般都是绝密,大部分甚至是皇帝直接下达的,他一个小小的知府根本没有这个权利要求了解案中细节,因此此举略显逾越。不过夏冬倒没在意这些,从怀中摸出了几封密信,交给了他。
刘知府接过信件,看着看着,脑袋上便有黄豆大的汗珠掉了下来。
“呃,这、这个……敢问大人,这些证据都是真的吗?”
“刘知府是在质疑本座吗?”夏冬淡淡地道:“不过可惜,除了本座外,这位林姑娘也是见证人之一。我们在白蛇山庄的地下暗室中一起搜到了这些信件,绝无作假。”
刘知府抬起衣袖擦了擦汗道:“想不到,这白蛇山庄竟然如此大胆,不仅行刺我大夏商人,竟然还私通北辽!此案确实有些严重,敢问大人想要如何处置他们呢?”
“如何处置?”夏冬冷冷地一笑:“当然是满门抄斩!”
“嘶——”四周的官员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刘知府连忙道:“不妥,不妥呀!他们虽然犯下此罪,但是这私通北辽,除了卖一些江湖兵器到上京(北辽都城),其它的倒也没什么不可饶恕之事……而且他们刺杀的不过是一个商贾而已,何必满门抄斩呢,夏大人。”
哪知夏冬听了这话,眼底瞬间染上了冷色。
“这白蛇山庄,虽然在武林里地位颇高,但终归只是江湖一介草民耳。行刺商贾?商贾之命不是命?照样是掉人头的大罪!”
“这……”刘知府满头大汗地又想了想,道:“可夏大人方才不也说了吗?行刺的主要是他们的二当家白河,既然如此,我们只需要处置白河和其他几名参与其中的刺客不就得了。这、这白蛇山庄再怎么说,也是江湖的一大世家,就这样满门除去,恐怕……”
刘知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夏冬打断:“呵,这信件中明明白白的写了,虽然行刺者之首是白河,但主使者乃是白江,以及那位北辽皇室的供奉。刘知府,别跟我说你连这上面的文字都看不懂。”说到这里,夏冬的语气已经有些危险。
“是、是、是。”刘知府又犹豫了一下,再小心翼翼地道:“可、可他们终归只是刺杀了一个商人而已,何不放他们的子孙后辈一条活路呢……”
“啪!”
话音未落,夏冬已经一掌拍在了茶几上,周围的几名秘卫也尽皆拔刀,一时间刀光闪烁,吓得刘知府头往后一缩,周围的官员也纷纷后退,其中一名甚至还被吓得跌倒在了地上。
“刘迁,你以为本座是在跟你商量吗?”面具之下,夏冬的声音幽冷无比:“此案案情清晰,白家人罔顾律法,刺杀祝家,私通北辽,这两条任拿出来一条都是满门抄斩的大罪,你却在此一心包庇,真当本座不敢动你,是不是?”
“不敢不敢。”刘知府连忙俯首认错:“夏大人有何吩咐,下官定然全力配合。”
见刘知府终于低头,夏冬这才放过他,往后使了个眼色,众秘卫纷纷收刀入鞘。
“刘大人,还有后面的这几位大人,”夏冬冷笑着道:“本座知道,你们身为洛阳城的父母官,没少帮着白蛇山庄遮掩他们做的那些丑事!念在你们不知其实的情况下,本座这次可以饶了你们,但若再有下次……本座的剑,也未尝不利!”
接着,夏冬站起身来开始下达命令:“刘知府,你立即通知都司,调动城里的守备军,包围白蛇山!尤其是下山的每一条路,都要派兵把守,不准许一个人逃走!再过两三日,圣谕便会到达,到时候就是向白蛇山庄问罪之日,你可明白了?”
“是,是。”刘知府赶忙也站起身,一边赔笑一边暗叫不妙。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案子竟然连圣上都惊动了,甚至可能就是圣上亲自下旨查办的。唉,真不该收受白家的贿赂,本官这次怕也是在劫难逃啊。”他苦涩地想着。
夏冬瞥了他一眼,没再多说,拉起林妙萱,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几名秘卫也凶恶地瞪了这几个官员一眼,其中一名还不屑地啐道:“我呸,一个小小的知府,胆子竟然这般大,屡次明目张胆地行包庇之事。若非我家大人心善,你们这几个人全都得人头落地!”说罢,他们也转过身,跟在夏冬的后面离去了。
刘知府此时心情十分糟糕,却不能对着这群皇城司的凶人发泄,只好冲着身边的几名官员怒吼道:“都还愣着干什么?方才夏大人的命令没听见吗?赶快去通知吴雄集结兵力,还有粮草棉衣军帐都给我准备好,否则本官第一个将你们革了职,交给夏大人问罪!”
“是是是。”几名官员连忙躬身应允,接着便各自退了出去。
走到府门处,林妙萱脸色红彤彤的,看上去心情甚好。她笑着道:“小冬,你刚才真威风,那知府都被你吓成什么样了。”
“这家伙不知收了白家多少好处。”夏冬声音仍然带着冷意:“三番两次寻借口为白家开脱,傻子都能看出不对,还说什么只是刺杀了一个商贾……”
听到夏冬语气里隐忍的怒意,林妙萱知道他对刘知府看轻他父亲极为不满,便轻声劝慰道:“这家伙既然不干净,那你到时候将他连同白家一起拿下便是,不必再因他的话而神伤了。”
“嗯。”夏冬转过身,语气缓和了不少:“今日拉着妙萱姐跑这一趟,耽搁了你不少时间,实在感激不尽。”
噗嗤一声,林妙萱笑了出来。看着眼前这个少年,虽然戴着面具见不到他的脸,有些遗憾,但此时只是听着他的声音,林妙萱也觉得已经心满意足了。
她笑道:“你没有耽误我的时间,反而是我要好好感谢你才是呢,谢谢你愿意让我参与其中。”
说到这里,她又有些疑惑地道:“那既然你们已经决定了动手,为何不尽快呢?白蛇山庄的人个个身怀武艺,光凭普通的军队,恐怕很难将他们全部围死在山上吧。”
“唉,我也想立即动手,但是圣上谕旨未至,我也不好就这样擅自行动。”夏冬无奈地道。
实际上,皇帝虽然允许皇城司在地方查案时,遇到紧急情况可以先斩后奏,但那是在大多数的极端情况下。夏冬一来是不想随意使用这种特权,二来则是为了让自己姐姐也知道这个消息。
他语带笑意地对林妙萱道:“不过马上就快了,可能再过个三四日,我就会亲自上门去,为我祝家讨一个公道。”
“那我可以去吗?”林妙萱闻言有些兴奋地道。
“妙萱姐也想去吗?为什么?”夏冬有些疑惑。
林妙萱不好意思说自己想见证夏冬亲自复仇的这一幕,便神秘兮兮地道:“小冬,你知道我的身份吗?”
见夏冬摇了摇头,她便笑道:“我乃赤焰天圣女,就是江湖人盛传的那个魔教的圣女。”
“原来妙萱姐就是那个新的魔教圣女么……”夏冬有些惊讶地看向她:“还真看不出来呢。”
“作为赤焰天圣女,和他们这些正道宗门对峙了这么久,自然会想亲眼看看他们是怎么灭亡的嘛。”林妙萱笑嘻嘻地道。
“妙萱姐还是别去了,”夏冬想了想,还是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就算是叶思绮,上了山也是危险重重,更别说妙萱姐了。”
“诶?”林妙萱这才想起之前听说书先生说起过,叶思绮当年似乎和夏冬交过手。
“哎,小冬,你要不要这么说话呀?难道我不如叶思绮吗?”她有些不服地道。
“妙萱姐,为了你的安全,还是别来了吧。”夏冬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一个翻身便上了马,道:“这些事我都会搞定的,妙萱姐只需要等待好消息便是。”
“哎,”林妙萱还想说话,夏冬已经一夹马肚,带着几名秘卫风驰电掣般地离开了。
“这小子……”林妙萱有些恨恨地望着那袭朱红色的背影,娇嗔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