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气氛越发剑拔弩张，顾溪年只得出言制止。
“我昨夜受了伤，确实不太方便做饭，不过空间里有一些之前的存放的吃食，你们若是不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我们可以接受的！”他话还没说完，几个妖兽便迫不及待的应了下来。
呃……这迫不及待的样子，你们上门讨说法是假，要吃的才是真正目的吧？
“好吧。”
顾溪年从空间里拿出之前的存货给了妖兽们，因为阿璇爱吃，他做了不少放在空间里。
将其分给这些妖兽后，空间里的存货算是被清空了。
妖兽们拿了吃的便马不停蹄地跑了，顾溪年本来还准备叫阿璇将那些草药还给他们的。
但妖兽们听到他说要把草药还给他们，跑得更快了。
落在后面的一只妖兽边跑边说：“俺们打不过阿璇，是俺们不行，那些草药在阿璇手里那就是她的了！”
顾溪年沉默。
阿璇将竹门关上，嘀嘀咕咕的说：“算他们识趣。”
“阿璇抢别人东西是不好的。”顾溪年还是忍不住劝阿璇，“下次不要这样了好不好？”
阿璇咬着唇，看着他不大服气道：“可是我们妖怪都是这样的啊！”
弱肉强食，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不止是妖界这样，修仙界又何尝不是。
顾溪年无法说这种观念是好是对，可他觉得弱者也应该有生存的权利，青炎大陆上普通百姓占了绝大多数，如果所有修仙者都奉行这样的观念的话，那么压迫的只会是这些普通人。
因为强者所拥有的权利会得到滥用，他们只会挥刀向弱者，而不是向强者。
“我知道，但是，一直这样不代表就一直是对的。”
顾溪年看着手中凝聚起的灵气，他说，“还记得我们上次去城里遇到的那个差点被抓去当小妾的女子吗？”
“记得啊。”才过去没多久，阿璇自然是记得的。
但她不懂顾溪年为何会提到她。
“于她而言，钱家是不是比她厉害？有钱有势，按照你说的道理，谁的力量大谁就有理，那么钱家就是有理的，他们想抓谁当小妾就抓谁，因为他们有理他们厉害。那些普通百姓就得乖乖按照钱家的道理来行事。
但，你觉得，钱家是对的吗？还是那个不想当小妾的女子是对的？”
顾溪年话毕，直勾勾的看着阿璇，等待着她的回答。
阿璇张了张嘴又闭上，沉默片刻后道：“那个女子是对的。”
阿璇还记得林月茵被绑住双手跪在地上时，看向她的那一双充满绝望和破碎的双眼。
“你看，你其实是能懂的，强大并不是欺压弱者的理由，而弱小也不能成为被欺压的借口。”顾溪年抬起手摸摸阿璇的脑袋。
“钱家倚仗着自己的权势欺压了那么多百姓，那些百姓没有这样的权利，可他们并没有做错什么，因为钱家与官府勾结他们甚至连为自己申冤的地方都没有。
可这些无辜百姓并没有做错什么，错的是这些以为掌握了权利而向弱者挥刀的强盗。”
小妖精不懂这些道理，可是顾溪年愿意教她。
“我知晓你的心意，不过下次不要这样去抢他们的东西了可好？”
阿璇沉默着点了点头，顾溪年这一番在她心里掀了一阵骇浪。
恍然间，她才明白自己好像也成为了她曾经最讨厌的那种妖兽。
明明自己小时候也因为太弱小，也时常受到朱大山等妖兽的欺负，她曾经发誓要成为黑山最最厉害的妖兽，将那些欺负过自己的妖全部报复回去。
可她好像忘记了初心。
将自己的力量对准了那些如同她曾经一般弱小的妖兽。
阿璇仍记得自己小时候无意间捡到了一只受伤的雪绒兽，那时她并没有什么玩伴，便将那只雪绒兽悉心养着，每天去给它采最新鲜的草吃。
小小的雪绒兽一开始很忌惮她，并不愿她亲近，有时候她一靠近它就会疯狂的大叫并且向她蹬腿。
但在阿璇的照顾下，雪绒兽知道了她不会伤害自己便渐渐愿意亲近她了。
有次阿璇摘了一小把浆果回来，兴高采烈的捧到雪绒兽面前，又萌又可爱的雪绒兽一向喜欢吃这些。
明明她自己也很馋但还是全部给了雪绒兽，她摸着雪绒兽的毛絮絮叨叨的跟它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说自己路过一片树丛看到了这些浆果就摘了回来，结果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好多浆果都摔烂了云云。
雪绒兽不会说话，但能大概听懂阿璇的话，或许是被她打动了，雪绒兽用两只小小的爪子将浆果一颗一颗搬到她手上。
见阿璇不吃还着急的吱吱吱叫着，捧起一颗浆果做了一个吃东西的动作。
阿璇当时就感动要哭了，发誓要给她的雪绒兽每天都找最新鲜最甜的草和浆果回来给它吃。
但，有一日她像往常一样出门去给雪绒兽采摘新鲜的苜苜草，可是等她回来时雪绒兽不见了。
地上只有几缕纯白的绒毛和几滴半干的血迹。
阿璇疯了一样到处寻找着雪绒兽的踪迹，最后却是在朱大山那里发现了雪绒兽。
小小的雪绒兽被他们当成玩物一般玩弄，浑身脏兮兮又染着红色的血迹。
他们满眼都是嘲弄，哈哈大笑着看着雪绒兽惊慌逃窜。
阿璇气炸了，冲过去就想将雪绒兽夺回来。
可那时的她还很弱，根本打不过朱大山，反而被打的鼻青脸肿，眼睁睁的看着那只雪绒兽在他们的折磨下断了气。
雪绒兽的死诱发了阿璇的疯病，若不是树精赶来将她打晕过去，朱大山等妖就死在她手下了。
虽然为雪绒兽报了仇，可它的死一直都是阿璇心里的一根刺，这么多年来她再也没有养过别的活物。
阿璇看着自己的手，蓦然站起身。
顾溪年愣怔了一下问道：“怎么了？”
阿璇没吭声，将屋里那些灵草灵药抱出来，她紧绷着脸，低声道：“我去还给他们。”
“好。”顾溪年舒展了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