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点点绿芒好似星光逸散开来,环绕在宋霜云手边琴弦。
它们毕竟不是人,只能感受到那股恐怖琴音是出自这张古琴琴弦,却不知琴由人弹。
此刻攻击自然也只能针对古琴琴弦。
“黄心辉映是你?好小子,让你用赤心通明抵抗,你想从源头上解决问题。”
宋霜云心头惊诧间,不顾绿芒威慑,强行运用自身真气抚动琴弦,弹出急促音浪,反攻向那点点绿芒。
绿色光芒中猛然绽放出大自己数倍不止的草木虚影,缠绕住古琴琴弦,宋霜云双手。
给其带来实质荆棘藤蔓束缚感。
宋霜云双手翻飞动作略停,是因为她那对洁白素手上已经出现许多细密血点。
这一痛感顿时激发出她内心火气。
于丹田处积蓄好大量真气,宋霜云双手从下往上拨动全部琴弦,将之瞬间释放出去。
伴随古琴外一丈范围以内,所有柜子茶几发出巨大爆裂声,化作漫天木屑空中飞扬,那点点绿芒同样随风消散。
青草原野上,古原草见它拼尽全力释放出来的所有草木光华,竟抵不住眼前女子一击。
即将重回前百年孤寂处境的它,脸上顿时写满焦急神色,“姚名成!姚名成你清醒过来啊姚名成!背诵圣人言可以……”
与此同时,姚名成仍旧昏迷在雅间地板之上,尽管耳边冲天喊杀声出现渐歇趋势。
残留于他脑海中的巨大嗡鸣感依然作祟。
“杀!杀!杀……”
正处在意识,知觉慢慢回归身体状态中的姚名成,惊闻耳边冲天喊杀声再起。
如此折磨心态之举,险些没让他彻底昏死过去。
不知受折磨多久,姚名成耳边慢慢恢复平静,但也仅有平静存在。
他还是感受不到自己意识,知觉回归身体,除了耳边死一般的寂静以外,他真好像进入传说中的九幽冥府。
没有知觉,没有意……
“如果这里是九幽冥府的话,那你肯定见不到我。”
耳边忽然传来陌生女子说话声音,姚名成好似在脑海中睁开眼睛去看她,竟然真的看得见这位手持琵琶的白衣女子。
“你又想错了,脑海中如何能睁开眼睛,这里是你的心境。唯有心中,方能开眼。”
白衣女子似乎具备读心术能力,无论姚名成此刻作何念头感想,她都一览无余,并且愿意为他解释。
“你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见到你?”
关于这个问题,白衣女子实在懒得理他,只是抬手轻抚琵琶琴弦。
与宋霜云先前弹琴时急促动作截然相反,姚名成眼前白衣女子动作极为缓慢,先是转紧琴轴,随后才开始试弹了几声。
还未弹出完整曲调来,姚名成心中突然有了答案。
“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你是那琵琶女?你为何不理我……”
琵琶女仍未开口说话,甚至看都没看他一眼,只顾低头抚弄琴弦。
“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志。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
姚名成一如方才听不懂宋霜云所弹琴曲那般,品鉴不来眼前琵琶女所弹曲调。
只不过二者间存在区别,姚名成可以用白乐天写的这些现成诗文来形容琵琶女此刻动作,情感。
他却无法理解宋霜云那右手抽筋似的弹奏动作,以及想要表达出什么情感。
念及于她所弹乐曲给自己带来的巨大折磨,姚名成心中暗下决定,出去一定要找她讨个说法。
还说什么狗屁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让他出点丑,他娘的都把他折磨的想自……
姚名成心头思绪变化之时,琵琶女手中抚动琴弦动作悄然加快。
真可谓“大弦嘈嘈如急雨”!
紧接着不用她多弹,姚名成都能提前知晓她待会儿要弹出“小弦切切如私语”的曲调。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
嘈嘈声切切声互为交错弹奏着,如同大大小小的珍珠滚落玉盘。
这琵琶乐曲声,一会儿像那黄鹂在花下婉转歌鸣,一会儿又像那泉水在冰下滞涩流动。
待到冰泉水彻底冷涩凝结,姚名成耳边琵琶声也开始停止出现。
仍然沉浸在此悠扬琵琶声中,无法自拔的姚名成,受到琵琶女外力强行中断,还没搞清楚她为什么突然不弹了。
眼前琵琶女脸上平静神情,像是带有某种忧伤魔力一般,唤起他心底千丝愁,万缕恨。
忽然,琵琶之音陡然变得高昂起来,既似那银瓶炸裂,水浆迸出,又像战场上突然杀出一队铁骑,刀枪齐鸣。
想到铁骑刀枪齐鸣的形容,姚名成差点受应激反应影响,痛苦跪倒在地。
还好这队铁骑挥舞刀枪,并非向他冲来,仅是为了给他表演一出高昂战歌,展示琵琶女所弹曲调威力。
一曲终了,琵琶女手中拨子自弦索中间划过,带起四弦一声裂帛轰鸣。
姚名成内心彻底明悟,与她同步整理好自身着装,拱手道谢。
“多谢姑娘授曲恩情,你是《琵琶行》中诗文之灵吗?”
这次琵琶女总算有所反应,微微点头。
多余的自我介绍环节被她免去,她直接开口向姚名成解释了其一开始提出的疑惑。
“《赋得古原草送别》那顽童找到我,说你有生命危险,非让我来救你。现在看来,外面女子似友非敌,我先走了。”
话音刚落,姚名成还未来得及开口,已然清楚感受到自身意识,知觉的缓慢回归。
“醒了?可以啊……年纪不大,手段不少,先是用黄心辉映释放出绿色光芒攻击我,再来一曲琵琶声抵消我的琴音。”
懵懵懂懂睁开双眼,首先映入姚名成眼帘的,便是雅间木质纯色天花板。
随后才是宋霜云饶有趣味的调侃声。
“你给我弹的什么鬼琴,你不说只会让我出点丑吗?我耳朵都快聋了,这叫出点丑?”
拼命摇了摇头,使自己恢复清醒,姚名成当即从地上起身质问宋霜云。
“是只让你出点丑啊,琴曲摄人心魄,你耳朵怎么可能会聋?谁让你不把我提醒当回事,放着通明赤心在那不会用,白白遭罪。”
宋霜云丝毫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何问题,在她看来,这顶多叫作略施惩戒。
代范正源好好管教下他那不长眼睛的傻徒弟。
“诶,不对啊!你说你没用通明赤心,在里面受到折磨,怎么还有力气攻击我?存心报复我是吧。”
这时候忽然想到问题不对劲之处的宋霜云,皱紧眉头看着姚名成。
姚名成自然是懒得理她,没有说话。
“呵呵……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没有我帮你启发心境,你用的来赤心吗?”
姚名成闻言感到疑惑,那心境难道不是琵琶女把他带进去的吗?若非琵琶女出现,自己现在不还要经受琴音折磨。
可等他回想起琵琶女临走前说的那句,“现在看来,外面女子似友非敌。”
他又有些相信宋霜云此刻所说。
“你怎么知道我用不来赤心,万一我用的来呢?”
许是脑子刚恢复清醒不久,姚名成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什么毛病,更没注意到宋霜云向他投来的鄙夷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