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府的库房,一句富可敌国都不夸张。现代都说发战争财,这里的古代其实也是。每次打完仗,军队里搜罗到的财宝都默认会让将军留一成,剩下的才收归国库。而镇国公府就厉害了,几代武将积累,家里还人少没什么花的地方,所以这一百多年下来,真真是攒了多少个库房的好东西。
所以张汀和季迢给林时明装起“嫁妆”来,也毫不手软,专挑贵的来。正因如此,虽然这份“嫁妆”只准备了半个多月,但其中金银财宝,名画古玩,店铺地契...把这专门打造的比别家大了一半的箱子都塞得满满当当的。
而且因为这门婚事的特殊性和时间紧张,很占地方的家具都被换成了财宝,可以说愈发的贵重。若非这已经和前太子妃的抬数一样了,镇国公府这对兴奋的上了头的婆媳怕是都要再添不少。
临了塞不下了,季迢还说“有空再出来搬,不然库房里堆着也是落灰”。
这也就直接导致了那些个箱子重的出奇,礼部带的人都抬不动。没办法,林时和临时从军营抽调了一队整装的士兵来,一路送进了东宫。
那一路上,百姓啧啧称奇。
特别是倒数第一台箱子上,还坐了两只不小的狼崽。
“这位兄弟,我今天刚来京城不太懂,你们这里若是男人出嫁,还有陪嫁两只狼的风俗吗?”
“俺也不知道啊!”
“... ...”
*
不过不管百姓如何评价,那也是昨天的事了,今天自有今天的新八卦。那自然就是大半个京城都出动参加的太子大婚。
昌平朝的大婚礼与前朝不同,一般宾客们上午到新娘家,用完午宴,下午申时正为新郎接亲,酉时接上新娘离开,然后大家一起到新郎家中观礼,再用晚宴,至此,方算礼成。
因此,巳时末,张汀和季迢正喜气洋洋的在后宅招待前来观礼的女眷。
季迢的几位手帕交悄悄把她叫到了一边。
“阿迢,今日是你小叔子出嫁,你如此,兴高采烈,是不是不大好?”
古代嫁女时,娘家人大都悲喜交加,就算是新嫂,也得表现出一副不舍的样子来。不然会有人嚼舌根子,说这新嫁娘不得家里疼爱,特别是嫂子之类的,更是容易被人盯上,说不准就传你“急着把小姑赶出家门”的流言。
就算是实在没感情,也不能,像季迢一般喜笑颜开。
但季迢毫不在意,“无妨无妨,你们可能不知,我家时明是成天不着家的,一出门就是一年半载,每年在家的时间加起来都不过半个月。”
“他今日嫁了太子,虽说是进宫里,但毕竟是男子,出宫回家也方便。与以前常年到处跑相比,可以说是长居京城了。这么算的话,我与他哥哥同他能见面的时间反倒是比之前多了好几倍,所以,还真是演不出一点的离别愁绪。”
几位夫人:“... ...”
她们转头看了看比季迢笑的灿烂了好几倍的正在待客的张汀,以及远处来来回回开怀大笑的林云越和从容淡定的林时和,更沉默了。
“...如此便好!”
真是奇怪的一家子!
*
午时末,宾客们用完新娘家这里的午宴,便是太子前来迎亲的时候了。
太子迎亲,几位身份贵重的宗室子相伴,谁敢阻拦?
镇国公府敢。他们不仅敢,还拦的理直气壮。
“太子殿下,虽然你是君我们是臣,但今日你要带走我们的小将军,那可不是一两首诗就能过去的。”
主要他们都是武将,大老粗,不懂这个风雅。万一太子随便来两首,他们听都听不懂,岂不是露怯了?
陆予熙自然猜的到,他莞尔一笑,“孤今日带了一把军刀,是砚一大师打造的。”
“... ...”
“我还是觉得君臣有别,不好太为难,殿下做首诗便过了!”
众人瞬间哈哈大笑,林云越在后面气的跳脚。
没了阻拦,陆予熙很快就进入了正厅,等着林时和把今日的另一位主人公带过来。
此时,在房间里无聊了一上午的林时明才终于能够踏出房门。
“请新娘的兄长背新娘出门!”礼部来的婚使声音嘹亮。
林时明和林时和兄弟俩对视一眼,这煽情的事做起来好像有点恶心。假装没听见!
“哎哎!背着,得背...”
“你算了吧。”旁边陪着的另一位礼部官员按下了婚使的胳膊,“明知道是陛下的恶趣味报复心,你还上赶着。小心回头镇国公找你麻烦!”
“这是礼数,怎能...”
“礼个屁!男子与男子成婚,你拿普通礼数有什么用?快走吧,一会儿人家都出门了!”
“我...”
婚使被拖走。
正厅里,林云越和张汀坐在上首,陆予熙则是在堂下站立等候。
看到林时和与一袭红色婚服的林时明并肩而来的时候,陆予熙不由得弯了弯唇角。
林时明几步走到陆予熙身边,朝上首跪下一礼,“儿子今日成婚,请爹娘应允。”
林云越:“今日出门,以后好好过日子,别到处乱跑。有啥事跟你哥说,那皇...他不靠谱!”
“...是。”
张汀:“夫夫之间,重在沟通。我指的是语言沟通,不是武力。”
“...是。”
林云越夫妻俩满意点头,又转向嘱咐旁边的陆予熙。
“你们凡事有商有量,若时明有何错处,你来找我...他兄长便是。”哈,找了也没用,谁都管不了。
林时和悄悄翻了个白眼。
陆予熙执晚辈礼,“小婿明白。多谢父亲母亲。”
众人的眼神瞬间就变了。他们本只以为太子和林公子感情不错,没想到太子居然愿意对镇国公夫妇执晚辈礼,称呼为“父亲母亲”。也不是没有过,是真的少的很。看来皇室与林家果真世代情谊,不曾变过。
又是那位婚使:“请新...新人拜别父母!”
林时明叩首,“儿子拜别爹娘。”
“好,去吧!”林云越点点头。
“... ...”
众人满脸问号。
不是,你们怎么不哭呢?哭啊!这会儿不应该抱头痛哭,泣涕涟涟吗?
林时明这就准备起身,旁边那位婚使又凑了过来,“不是,‘哭嫁哭嫁’,你们得哭啊!”
陛下专门嘱咐了我让我看清楚他们一家怎么哭的,回去讲给陛下听,这你们不哭,我可怎么交代?
几人互相看了几眼,都没动弹,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那婚使急得满头汗,他左右看了看,瞬间把期待的目光放在了林时和身上。
“林世子,您看...”
林时和轻笑,低声询问,“陛下的意思?”
婚使激动点头,满眼希冀。
陛下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而且他也想看亲爹和弟弟执手泪眼。恶心也看!
林时和先把目标放到了弟弟身上,沉思一会儿,算了,我没他把柄,他也没有痛处可以戳。
于是,林时和又盯上了他爹。有戏。
他默默走到林云越身边,低头耳语,“爹,曾叔祖当年娶那位准太子可都没办婚礼,至今还有人猜测他俩谁娶谁呢。可今日时明就很明显的是出嫁的那个,你将来面对列祖列宗...”
“我可去——呜呜呜呜!”林时和当即捂住了林云越的嘴,没敢让他把后面的话骂出来。
“呜呜呜,呜呜呜!”你放开我!看我不骂死那个黑心抠门皇帝!
该死,没气哭反而气的骂人了!
林时和惊魂未定的朝那婚使笑了笑,露出爱莫能助的眼神。
婚使心都凉了。回去得挨多大顿骂啊!
“...新郎领新...人出门!”
林时明终于起身,接过陆予熙递给他的红缎子的另一头。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转身往外走。
*
毕竟是好兄弟,隆运帝虽然确实想把林时明“嫁”给陆予熙坐实,想看林云越痛哭流涕,但那也是在小范围内。在世人和百姓面前,隆运帝还是很疼爱他好兄弟的小儿子的,不想让人嘲讽。
所以出了镇国公府,陆予熙便是和林时明各自骑了一匹白马往皇宫中走。
太子妃是可以从皇宫的正门昌德门抬进皇宫的。放在林时明身上,便是和陆予熙一同骑马,从昌德门进入,一路骑到了泰安殿。
今日,他们便是在泰安殿拜堂,行册封礼。婚宴则摆在了中和殿。
在泰安殿下了马,两人并未第一时间进入,而是换乘轿辇去了奉先殿,祭拜祖先。接下来的他们又回到泰安殿拜堂。
隆运帝和皇后白筇竹坐在上首,面含微笑,眼中是掩不住的喜色。
“一拜天地!”
林时明和陆予熙面朝殿外躬身一拜。
“二拜高堂!”
两人又回身面向帝后二人一拜。
“夫妻对拜!”
林时明和陆予熙相对而立,弯腰相拜。
“礼成!”
四周响起了叫好的声音,这门婚事就算是成了。
“今日吾儿大喜,朕心甚悦。太子成婚,事关天下,故今日特赦免罪犯三等,免今年天下五成赋税,以天下同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白筇竹含笑开口,“予熙,时明,今日你二人成婚,母后望你们一生幸福美满,同心同德。”
“儿臣谢母后。”
隆运帝笑逐颜开,示意内阁阁老文天北开始太子妃的册封礼。
文天北立于台下侧边,“林时明接旨。”
林时明朝上首跪拜,“儿臣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林氏...着册为太子妃,赐太子妃宝册,金印。钦此。”
“儿臣领旨谢恩。”
林时明叩首,后面有内侍上来,接过太子妃宝册和金印。
“好了,快起吧。”隆运帝抬手示意,“太子妃接下来还需再去奉先殿告祭先祖,才算完成册封礼,太子,你陪他去吧。”
陆予熙拱手,“儿臣遵旨。”
林时明与陆予熙并肩而去,隆运帝和皇后的眼神一直放在他们身上,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