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起来吧。”
刘臻听完,对一众县民说道:“被打的是你们,被抢的也是你们,何罪之有?”
为首的县民苦着脸道:“可是,恩公的牛、犁,还有那些农具……”
“不妨事。”
刘臻摇摇头道:“东西是被别县的官府拿去,又不是被山贼盗匪给抢了,我自去索要回来便是。”
县民们的情绪这才安稳下来。
刘臻看看众人,问道:“你们之中可有谁记得打人者的面孔?随我一起走一趟。”
“我新县百姓不偷不抢,遵纪守法,凭什么被人打?”
“这口气,我也要一并替你们出了!”
众县民连连摇头:“出气就不必了,都是些皮肉伤的淤青,无甚大碍。”
“恩公自是能把东西索要回来,无需我等偿还,便已知足了……”
县民们眼中透着些许对官家的畏惧。
这种眼神,刘臻明明已经许久没有从他们眼中看见过了。
刘臻治下的新县,住所、温饱都不是问题。
他带着这些县民来此,开辟一个全新的县城,对县民无尽关怀,为的就是消除他们对封建统治者心中的畏惧。
这样将来真到了需要与封建制度为敌的时候,这些没了畏惧之心的百姓才能形成战斗力。
经过半年多的努力,新县的县民们对刘臻,从最初的畏惧,到敬畏又到由衷的爱戴,早已将刘臻“治者”的身份给抛却,而是将他当成了家人。
可让刘臻没想到的是,今日只不过遇上几个邻县的官差,县民们心中的恐惧便又被唤醒了。
这是数月的努力像是毫无意义一般。
看来想要让这些寻常百姓们真正祛除恐惧,在统治阶级面前站起来,并不容易啊……
光是关怀,却没有思想指导,果然是不行的。
还是得尽快提升他们的识字率。
只有提高他们的理解能力,认知能力,才能尽早地把先进的红色思想传递给县民们。
得想办法搞一次促学运动,进一步激发百姓们心中对知识的渴望才行!
不过刘臻知道,这事儿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做成。
无法急在一时,只能暂且放在心中。
现在,刘臻还是要先着手解决眼下的矛盾:“我新县百姓,绝不能无辜挨打,你们之中谁有胆色随我去讨说法的?自己站出来。”
新县人群中站出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恩公,我敢去!”
初生牛犊不怕虎,到底还是年轻人更有血性一些。
只是他话音刚落,人群中就冲出来一个不到四十的妇人。
她抓起那少年的手腕就往后扯:“乱说些什么?这么多叔伯都没开口,怎么就轮到你了!”
那少年轻轻抓住妇人的手腕,与她僵持着不肯退却:“哎呀,母亲!”
“恩公说的对,咱们没做错事,凭什么平白无故的挨一顿打?那些人的面孔我记得清清楚楚,尤其是对你动手的那个!”
“母亲养育儿成人,恩重如山。”
“儿若连保护您的勇气都没有,您被打了都视而不见。”
“还算什么大丈夫?还有什么颜面见您?”
那妇人听得鼻子一酸:“你这孩子,谁要你做什么大丈夫,你只要好生活着,为娘的就知足了!”
少年依旧不肯退回去,双方争执不休。
少年人的力气总是大些。
妇人见拉不动他,干脆上前两步到刘臻面前,就要跪下:“恩公,你快劝劝他吧,我儿年龄尚小,不懂事啊!”
刘臻轻叹一声,扶着妇人起身:“我倒觉得,你儿可比你懂事多了。”
“这世上诸事,都要有一个理字。”
“当今帝王昏聩、朝廷官员腐败是不争的事实,可这天下也是有些清官守序之辈在的!”
“若想过得好,就得站出来,与那些守序之人同仇敌忾,一味躲避,又能躲到几时?”
那少年听了刘臻的话,重重点头:“恩公,我也是这么想的!”
他母亲被刘臻说这一通,心中虽然还难以接受,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看着儿子一脸无奈。
刘臻见状,只好跟她保证:“你放心吧,我只带他去辨认下面孔,自能保他无虞。”
“那……好吧。”
妇人终于撒开了手。
少年一脸兴奋,看向刘臻:“恩公,咱们何时出发?”
“呵呵。”
刘臻冲他笑笑,开口问道:“即刻出发,不过临行前,你得先告诉我你的名字。”
少年拍拍胸口:“我叫陈英,英雄的英!”
“呵呵,好一个英雄的英。”
刘臻十分欣赏地点了点头:“你可要好好记着你的名字,将来要做乡亲们心中的英雄。”
“谨遵恩公之命!”
刘臻扭头对身后的哨兵说道:“去,备辆马车,我要前往临县讨个公道!”
“是。”
……
新县所在的位置在涿县以北,紧挨着石门山。
出县城之后,往南十里便是旧有的官道。
顺着官道往西走是遒县,往东走是广阳郡的良乡。
这次新县百姓所犯的“疆界”在新县西边,按理说是属于遒县的。
因此刘臻便带着陈英,赶着马车往西走去。
过午便到了遒县城下。
守城官见刘臻眼生,昂首挺胸地迎上前来,上下打量一番:“你们两个,干什么的?”
刘臻也不废话,直接取出印信,说道:“我乃新县县令刘臻,前来拜访你家大人。”
守城官一听这话,印信都没敢接,直接弓下腰来:“原来是刘大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请大人恕罪。”
刘臻将印信收起,淡淡说道:“无妨。”
那守城官也不敢怠慢,立刻转身命令手下:“快快快,这位是新县县令刘大人,赶紧给刘大人清条道路出来!”
守城门的几个士兵立刻行动起来,将前方挡路的百姓东拉西扯地扔到一边,清出一条道来。
刘臻看着他们对百姓如此粗暴,心中不爽。
可这里毕竟是他人治下,今天来此又有别的事情,便隐忍未发。
只赶了车进城,守城官小跑在马车一侧,热心地引路。
……
与此同时。
遒县县府中正有几人,围着收缴来的机械犁看。
其中衣着最好的,正是遒县县令郭?(fen,历史没这个人,纯杜撰的。)
身边几人则是遒县的县卒,也正是打了陈英几人,抢了他们东西的那伙人。
他围着机械犁绕了好几圈,疑惑地问身边的县卒:“这东西,当是用来犁地的?”
县卒重重点头:“千真万确,小的是亲眼所见!”
“而且用它犁地快得很,一亩田一个来回就犁好了!”
郭?背着手命令道:“怎么犁的,用给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