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呼啸,风卷起飞沙乱石席卷在天空之上,这里的天是灰暗的,头顶的日光让人不由的觉得刺眼,吹在脸上的风也如同刀子一般带着十分的粗粝感。
苏晏刚带兵来这里的时候,十分不适应,只三日手中便因为干裂起了几个裂口。
那些裂口在挥刀用箭的时候,总会溢出血来。
这是他第一次见识到边境的荒凉,一人站于漫天风沙中,身后的千军万马,在无边的寂静中也仿佛化为了尘埃。
沈述站在他身后,望着他僵立的身形,只走上前出声道:“苏将军如今在想什么?”
苏晏回过神来,眸光从眼前的虚空定在面前之人的脸上,沈述的身上,并未穿盔甲,只一身灰色的素衣,被风吹的凌冽作响。
苏晏察觉到他的唇被风吹的干裂,面上也多了一丝粗粝感,不由的道:“沈大人,你并非武将,还是在帐篷中待着为好。”
听到此话,沈述眯着的眸光不由的闪了闪,“当真值得吗?”
这是这半月来他最想要问出口的话。
苏晏被他这样没头没尾的话问的有些困惑,藏于铁盔里的眼睛凝望了他一阵才道:“沈大人是在说什么?”
“为了一个女人,值得你自请带兵来此处吗?战场上刀剑无眼,苏将军可曾想过自己回不回得去。”沈述的话十分犀利,苏晏也已经察觉到了他话中的试探之意。
苏晏只笑道:“沈大人此番话未免太过于独断,这仗总要有人来打,若是我不来,陛下也已经想到了掣肘之法,你所想不过一个幌子罢了。”
沈述见他说话不似作伪,只闭口不再言语。
苏晏手中的裂口好了又裂,裂了又好,只后来即便伤处愈合了也留下了骇人的疤痕,曾经看似文弱的君子,变成了战场有些名头的杀将。
初次抵御边疆蛮贼之时,军中死了不少人,苏晏第一次见识到这般惨无人道的杀戮,眼睁睁的看见一个个鲜活的人命倒在面前,说不上心中什么感觉,若有,定是悲凉。
就这样,一次次的与蛮贼交战,从最开始伤亡惨烈,到后来,一次比一次死的人少,苏晏的刀下死的人却越来越多,杀人时的手法也越发娴熟。
他的脸,因为见惯了此处的风沙,变得粗糙不堪,新长出来的胡茬甚至都没空去刮,沈述望着他日渐转变的模样,只手不由的抚上脸上的人皮面具。
因为长期戴着面具,他的脸依旧白皙如旧,可面具的肤色也未曾改变,总有一日会引起人怀疑的。
若是暴露了身份,苏晏定能够第一个把他认出来。
接二连三的战争,不止他们,蛮贼也已经变得疲惫不堪,沈述猜测,不出二十日,蛮贼定然会投降。
这并非他的错觉,而是此时已经是深秋,很快一切草木都会枯死,用已果腹的食物紧缺,御寒也是个大问题,那些蛮贼,若是再不投降,只怕会在这里下起第一场雪的时候,全部冻死饿死在营地里。
以往他们过冬的粮草,便是袭击此处唯一的城池掠夺来的,可今年因为有兵驻扎,他们寸步都不能够靠近城池,自然也没有了往日的凶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