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氏本就头重脚轻,被沈初薇这样一摇晃,更觉眼前一黑。
险些松手,将怀里的沈央央给丢了出去。
好在沈凝一直观察着这边,见此立刻起身接过了还在熟睡的沈央央转头看向沈初薇:
“不是娘不想带你,你不是还在被祖母禁足吗?”
沈凝在提醒母亲,可以用这个借口,把沈初薇打发了。
沈初薇立刻咬紧嘴唇,眼里满是不甘和委屈。
丁氏深吸一口气,忍下了强烈眩晕的感觉。
才道:“凝儿,让车夫启程吧!”
沈凝一愣,没想到丁氏竟然同意了。
沈初薇立刻欢喜的绽开了笑颜,“我就知道娘亲不会撇下我的!”
丁氏看着长女,抬了抬下颌,示意她赶紧去。
沈凝无法,只能按照母亲说的去做。
马车很快驶出了将军府。
丁氏这样做自然是有自己的思量。
娘娘下的懿旨,确实是让她带上所有的孩子。
沈初薇毕竟也在她名下。
若是她不带上沈初薇,被有心之人揪住了她违抗懿旨,到时候,岂不是娘娘也要难做。
左右娘娘的宫殿偏僻,她再让关嬷嬷和云苓二人一起看着沈初薇。
想必,沈初薇要见到那个什么男主也难!
……
琼华宫,皇后的寝殿内。
皇后虽然身子最近渐好,可形容仍旧枯槁。
本是倾城之姿,如今也大打折扣。
她穿着已经不合身的宽大凤袍端坐着,对面,皇上避开她的视线,尴尬的看着门口。
皇后心中微叹,抬眼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儿子。
她和皇上虽是少年夫妻,可从始至终都是貌合神离。
原本每月的初一十五,该是皇上来皇后寝宫的日子。
可自从她病了以后,就主动取消了此事。
皇上自然也乐得自在,几乎常年陪在自己的真爱,瑜贵妃那里。
可是,前几日,晏舟却让她以身体大好为由,恢复祖制。
皇上只能一早就过来看她。
可两个人已经多年不见,当真是……实在不熟!
“那个……听闻沈二夫人在家中不被重视?”
皇上主动开口。
沈二有从龙之功,他白龙鱼服之时,曾经跟他也如兄弟般。
而丁氏的母家,对朝廷也有恩惠,所以他对丁氏也算是看重。
但,百善孝为先,那沈府的老太太怎么说都是沈二的母亲。
不过侍个疾,竟就传到了他的耳中!
可见那丁氏也是个斤斤计较的性子!
皇后蹙眉。
皇上语气中的不屑,她哪里会听不出?
男人果然都是如此,半点瞧不上女人的苦难!
“何止是不重视,听那意思,分明是受了磋磨。”皇后淡淡道,为好友不平。
皇上却不甚在意,“孝敬婆母,本来就是儿媳应当做的!”
皇后眼里闪过意外,她看向皇上,仿佛透过他,再看一个遥远的故人一般。
曾几何时,那人曾说。
“世人待女子不公,却不知女子从不输男儿!三从四德,宗教礼法压的女子无法施展自身。让女子有苦也只能自行吞咽!他日我若有能力,定当为天下女子主持公道!”
那样的豪言壮语犹在耳边,可如今,却早已物是人非!
皇上久久没有听到皇后的回应,扭头去看。
皇后却已经移开视线。
恍惚间,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越上心尖。
皇上试图想去抓住,结果那感觉却早已消散无踪了!
“皇上莫不是忘了,丁家伯父舍了大半家财,不要爵位,不要官职,求的是什么?”
皇后声音平静。
皇上眉头一压,似乎这才想起,当年对他鼎力相助的丁家人。
他们什么都不求,只求这唯一的女儿,能一生平安顺遂。
若不然单单是那沈二的功绩,丁氏如何封的了诰命?
丁氏这个诰命,其实全是她父亲给她争的!
为的就是她日后能免于被人欺凌!
皇上有些心虚。
却也并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什么错。
大不了,好生安慰丁氏一番就是了!
正想着,大殿外就响起太监通传的声音:
“沈二夫人到!”
“宣!”
皇上一摆手。
总算是不用跟皇后大眼瞪小眼了!
丁氏领着三个孩子,很快就进了正殿。
看到皇上竟也在,丁氏略微吃惊。
赶忙领着三个孩子齐齐下跪,口呼万岁。
皇上目光扫过下方。
几年不见,丁氏仍旧美艳。
她的美,和皇后不同。
皇后端庄大气,犹如盛开的牡丹;
丁氏的美,则更加娇媚,似是刚刚绽放的海棠,摇在枝头。
皇上后宫佳丽三千,却也不得不承认,丁氏和皇后当年京都双姝之名,半点都不作假。
不过,他自来不好美色。
也就全然没有在意过。
“平身吧!”
皇上打量众人的时候,底下也有人在偷偷打量他。
沈初薇起身时,目光就看了过去。
上首的男人一身玄色,神情威仪,不容人冒犯!
这便是皇上啊!
整个大晋,最尊贵的人!
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掌握一个人的生杀大权。
她忍不住胸腔鼓动,心中生出了无限的向往。
皇上想到了刚刚跟皇后讨论的事情,于是压着心中的反感,道:“朕已经听说了沈二夫人的事情。如今沈二不在,你理应替他床前尽孝。只,长者病中多思虑,难免会做出让你为难的事情,你且忍忍吧!”
一旁皇后本就难看的脸色,更加难看!
果然,这个男人一如既往的薄情!
当年边关战乱,天灾四起,民不聊生。
他几乎求告无门!
若不是她父兄和沈二一干武将,请旨去边关平乱。
若不是丁家险些散尽了家财,拥趸他登上帝位。
他的皇位,能坐的这样稳吗?
丁家付出如此之多,不过十几年的时间,在这个男人眼里,难道就已经不值一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