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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城位于齐国西北,其东与越都接壤,其南与罗城相邻。因其西面紧靠延绵雪山,故而一半以上的地域四季常冬,是齐国人口最少的城。

正是雪城这种地域和气候的特殊性,使得其盛产各种奇珍异草,故而有齐国第一药城之称。

寒冬生珍草,两大山院每年都习惯在这种特殊时期派人来寻找一些未被发掘的“潜在”药草,以发展新兴的炼药技术。

才及初冬,雪城全域已然白雪皑皑。迎着纷飞的小雪,五个穿着统一青裘衣,肩披白氅袍的身影在某一雪山上前行。

山腰之上,坐落着一座红木赤瓦修建而成的山庄,雪中一点红,山形宛如一头垂首而眠的丹顶鹤。

“雪中那点红,看来前面就是我们要找的忘迟庄了。”

李云傲指着前方的红色山庄,提醒身旁四位冷到疲倦的朋友,目的地就要到了。

他们分别是严年全、依影、玉青娥和蒋一石。

应外修要求,他们需以无涧山院学生的身份,从忘迟庄寻得一味古籍记载的草药。

李云傲向忘迟庄的仆人递交拜帖。

很快,一位文质彬彬的公子便出门来接迎。

“在下忘迟庄庄主方理达,不知无涧山院的高徒远道而来,在下有失远迎,万分抱歉!”

庄主刚踏出门就作揖给他们五人致歉,李云傲觉得受不起,同样作揖为多人的叨扰表示歉意。

双方经过多回谦让,终于顺利入庄。

庄主把他们带到了一个叫向晚堂的地方。

“向晚堂”三个字,除了严年全之外的四人都看在眼里。心里想着,此趟寻草有着落了!

唯独严年全一人完全不顾其他,整个人始终被向晚堂内后壁上的大棋盘深深吸引。

庄主请他们在堂内落席,并为他们烧上热炉,奉上热茶。

“不知道各位小友来我这忘迟庄,所为何事?”庄主主动询问来由。

“不瞒庄主,我们五人来此是为了向庄主求一味叫向晚草的草药。”

云傲坦然告知此行目的。

庄主听过云傲的话,仔细琢磨了一会儿,开怀笑道:

“各位小友不要以为我这堂室的提名叫向晚,你们就以为我这有什么向晚草,我可从未听闻过此等草药。”

“庄主此话当真?”一石不愿相信,无涧从来不会在外修任务上提供假消息。

“一味草药而已,若我庄内确实有,我又何必隐瞒呢?”

庄主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大失所望,他们原以为这个外修会很简单,没想到竟毫无门路。

当然,除了一个人——严年全。

庄主注意到严年全自进入堂内,双眼就没有离开过后壁上的大棋盘和其下方对应的小棋盘,他便好奇问道:

“草药我庄里确实没有。如你们所见,我这庄内特别点的就是这后壁上的大棋局和下方与之对应的小棋局。我乃好棋之人,不知这位小友可否和在下来上几局?”

他直接向年全发出博弈邀请。

“甚好!”

年全进来之后,等的就是这样的一句话,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一点阻止的机会都不留给余下的四人!

答应之后,年全便径直走向小棋盘,开始收拾残留在棋局上的棋子。

庄主也紧随其后落座。

其他人则杵在那里,既无奈又尴尬,一下子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还好云傲及时想到法子化解尴尬的局面:

“既然庄主要与年全对弈,我们四个不精棋艺之人,不知可否在这庄内闲游?待庄主与年全博弈结束,我们自会离开。”

庄主丝毫不在意这群外人莫名其妙的“闲游”,反而十分推荐他们欣赏雪景之美:

“你们如果觉得这堂室里待得不自在,可以自由参观我的忘迟庄。我这虽不在雪山鹤丹之巅,但地势却是恰到好处,可一窥雪城风光,四位小友若感兴趣,可在我庄内庄外自由观赏,我吩咐下人不打扰各位便是。”

得到应允,云傲上前谢过庄主,并在年全耳边轻声说道:

“年全,我们还要寻找向晚草,不可贪棋。”

随后他拍拍年全的肩膀,故意高声鼓励道:“好生表现,莫要让庄主失望!”

年全的理解是:好好拖延时间,不要让他们失望。

四人离开向晚堂。

“年全真的懂我们的意思吗?”依影明显有些担心。

“放心吧。他缺的那根筋,不在这方面。”青娥表达自己的看法。

一旁的一石始终沉默不语。

自五人从无涧山院出来,依影和一石两个人就没有说过话,更不会主动看对方一眼。要不是他们答应了各自的老师,不会在外修期间闹个人恩怨,早就不知道打了多少百回了。

两人的恩怨,他们都不肯说起,因此其余三人中也没有人知道。

彼此沉默总比打架决斗好得多。云傲建议大家先在忘迟庄内寻找向晚草的踪迹。

这忘迟庄除了庄门和堂内的几个仆人,其他地方都没有人,这给他们省去了不少麻烦。

四方探寻,庄内很快被他们找了个遍,并没有发现他们需要的药草。

时间紧迫,他们果断选择出庄。

在附近转了一圈,他们发现忘迟庄倚山而建,一半在山内,一半在山外,实现庄山一体,简直鬼斧神工!

忘迟庄所在地势不高,因此积雪不是很严重,再加上现在是午后,薄雪已化水,附着在灰青的岩壁之上。

很快,他们在一侧庄山相接的岩壁上发现了一个被枯枝败叶遮掩起来的洞穴,似乎,是故意掩之。

他们在洞穴门口观望,里面时不时会传来一些动静。

这是忘迟庄唯一奇怪的地方,他们决定往里面探寻一番,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四人小心清理出洞口后,吹燃随身携带的火折子,一起进入了那阴暗潮湿的洞穴,摸索前进。

进入洞口没多久,四人便在穴内遇到了分岔路口。

“我们兵分两路吧。”云傲提议。

“我不要和某人同行!”

一石撇脸,全然不悦。

“谁稀罕和某人同行!”

依影插起双臂,亦是满脸不情愿。

青娥看着彼此僵持的两个人,也十分不喜。

“我不管!我就要和云傲哥在一起!”

青娥强行分组,也顾不得他们情愿不情愿,说完便拉着云傲跑进了左侧岩道……

彼此嫌弃的两个人反应过来,云傲和青娥已经不见了踪影,刚想追赶过去,又止住了该想法——外修期间,不可闹个人恩怨!

两人都绷着脸,在右侧岩道里各走各路,一言不发。

“他们连对方的任何消息都不喜听,你强行让他们二人待在一起,也不知道会怎样。”

云傲从青娥手中抽回手臂,心中有些担忧敌对的两个人会在暗处大打出手,开始抓紧寻找向晚草,好回去劝阻他们。

“从去年七月进山院到现在,一年半的时间都要过去了,他们关系还这么僵硬,真是搞不懂!”青娥早就看不惯他们这种谁也不给谁好脸色的关系。

抱怨归抱怨,她也没忘记这次进洞穴来的任务。她拿出向晚草图纸,用火折子照明,细看了上面的图案,一脑门子的不解。

“这岩道阴森冗长,向晚草真的会长在这种地方吗?这张图纸也是,就两片黑白叶,要花没花样,要果无果图,万一向晚草开花或结果了呢!”

云傲并没有因她的埋怨停下寻找的动作,随声附和道:

“青娥你不必再抱怨。既然掌教让我们来寻,那向晚草肯定在庄里的某个地方。就算我们找不到,不是还有一石和依影在另一边的岩道里找着吗?”

两方在岩洞内寻草的过程中,向晚堂内的两个人也在继续着围棋对弈。

庄主将所持白子,落于棋盘之上。

与此同时,岩道内。

“嘭!”

一扇石门瞬间落下,将云傲和青娥直接阻隔在石门两侧!

任是两侧的人怎么呼喊,都听不到另一侧的声音。

云傲在石门周围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任何可打开石门的机关,只好硬着头皮往岩道深处走去。

青娥则在石门的一侧愣着,在黑暗里瑟瑟发抖,岩道里的黑暗和寂静让她不愿想起的记忆不断在脑海里浮现……

她想尖叫却紧张到失语,火折子掉到地上熄灭了,惊恐万分,她抱着头便往回跑,直到跑出黑暗的洞穴,撞入白昼!

洞穴之外,她很快恢复平静,往里面喊了几声剩下三人的名字。

许久都不见回应,她只好默默回了向晚堂。

庄主和年全两人正专注于下棋,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独身回来。

她在山院里学过围棋,还算看得懂,作为旁观者,他们两人的每一步棋,都让她惊叹无比!

可她不得不打断他们:

“庄主!云傲哥他们误闯了庄外洞穴,求您救救他们!”

刚要执棋的庄主闻言停下,抬眼看了一下青娥,又看了一下年全。前者慌张失措,后者镇定自若。

他浅笑一声,对青娥说道:

“姑娘请勿担忧。待时间到了,他们自会回来的。请姑娘安心等待吧。”

话毕,庄主便又全心投入到棋局之中。心中打量,这些小友,可都不简单呢……

……

高兰映紫自越都来到雪城,根据陈年提供的路线通过某一隐秘小道绕到鹤丹山。

在山上,她先是找到了陈年所说的破旧残垣;沿着那破墙走到尽头,又找到了路线上的洞穴。

那洞穴被荒草所遮蔽,她清理出洞口道路后,便将外息注入到夜明石之中,借夜明石之光,走进了阴暗静谧的洞穴。

陈年跟她说,只要往洞穴里一直走,就能找到向晚草。

高兰在冗长的潮湿岩道里走着,忽然四壁传来异动,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她便掉落到了一个没有一丝光线的溶洞之中。

意识到自己在下坠,她在落地之前紧急用外息作了缓冲。

下坠时间之短,外息来不及防御全身,地生的石笋在她手背上划了道伤口。

高兰慌忙把手收回来,伤口不大不深,但还是见血了。

她只好皱着眉头先止了血。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看来得抓紧找到向晚草才行……

小心避开地上密密麻麻的石笋,她将地上的夜明石捡了回来,往里面注入更多的外息,让其照明整个溶洞——没有出路,除了远处一个往下的坡道。

她决定往那边坡道去看看。

才准备迈步,坡道一侧便传来动静,疑似是什么人的脚步声。

高兰立即后撤到溶洞的一个窄暗角落里躲藏起来,同时把夜明石里面的外息全部收回,溶洞瞬间恢复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坡道一侧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很是明显,想来也是个暗中摸索前行的人。

黄色光芒慢慢出现在溶洞里,而后是左右晃动的一株小火苗,高兰猜那是一个火折子。

最后出现的,是在火折子的照明下,那清晰可视的脸……

李云傲?!

高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她掐了一把手臂,让自己保持清醒,再次看向那火焰照耀下的面容……

真的是李云傲!这回她确信无比。他为什么也会出现在这洞穴里?难道说,他也是为了寻找向晚草?

“嘭!”

一声巨响打断高兰的思绪。

那火折子又折回了坡道下方,只剩一个黑影留在高兰的视野里。

云傲拿着火折子又折回坡道入口处,发现入口被完全堵住了——又是一石门凭空而降,除了往里走,他别无选择。

转过身来,原本黑暗的溶洞泛起荧绿色的光。

那个指引他来到这里的荧绿色的光,又再次出现了!

荧光越来越亮,最后出现一个他格外熟悉的身影……

高兰捧着夜明石站在坡顶,不断往夜明石里注入外息,直至装满十息,照亮了整个溶洞——包括坡道之下。

云傲在坡道之下仰望着那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

期盼了一年有余的再次相见,此刻,终于实现了!

他直接熄灭手中的火折子,注视着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默默走到坡顶,将手捧夜明石的高兰紧紧拥入怀里……

他想抱抱她,一直以来,都想抱抱她;想亲口告诉她,他什么都知道,他没有像别人一样误会她;这一年多来,他一刻也没有忘记她!

当双手轻抚到她的发丝,他却说了另一番话语:

“长高了,也变好看了……”

“嗯……”

高兰紧紧握着夜明石,眶中热泪如线而下……

说是“与君远相知,不道云海深”,可无法见君面,怎会忍得不道云海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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