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为什么很多人睡觉的时候都不敢把脚伸出被子吗?
我外婆就和我说过,我们村里有毛人,如果你在睡觉的时候把脚伸出被子,毛人就会来把你的脚趾当豆子吃掉。
半夜我从梦中醒来,模糊地看见外婆就坐在床角,嘴里咔嚓咔嚓。我问外婆在吃什么,她笑笑:“吃豆子哩” 。
从小外婆就对我说,我们村子里有毛人,这玩意很可怕,有手有脚,既像人又像猴,有时候能有一尺高,身上长满白色的长毛。
就是因为毛人的存在,我们村里有很多绝对不能犯的禁忌。
在咱们村里,千万不能学动物叫,毛人爱吃家畜,会寻着声找过来。
到了晚上,在天完全黑之前就必须回家,不仅如此,还得锁好门窗,不管听见外面有多大的动静都不去开门窗。
为了不受老毛人的骚扰,很多人家入夜之前都会在门口摆上汤汤水水,只要毛人吃了点,就能少祸害一点。
我们村地处深山,很多村民都靠大山活命,可据说山里就是毛人的栖息地。
有时候毛人还会捉弄人类,比如在暗处模仿人类说话,假如进山听见身后有人叫你,千万不能答应更不要回头。
还有在我们这里,小孩晚上睡觉必须把四肢藏进被子里一点都不能露出去,毛人喜欢吃小孩的脚趾,据说跟嚼炒豆子一样嘎嘣脆。
村里不少小孩子都因为不听话失去了自己的脚趾,连走路都艰难。
大人们说夜里毛人会从窗子进来,坐到小孩床边盯着小孩的睡脸,口水直流。
要是小孩子从梦中惊醒过来,在月光的照耀下看清他那张诡异狰狞的脸,他们就会品尝猎物的恐惧。
有时候他们也会伪装成家里长者的模样,譬如爷爷奶奶外公外婆。
因为据说老毛人没有被毛发覆盖的脸上皮肤粗糙黝黑,全是沟壑,斑层层叠叠的褶皱,像年迈的老人一样。
当熟睡的孩子从梦中醒过来,问出 “奶奶您怎么会在这?您在吃什么?” 这样的话的时候,老毛人就会用奇怪别扭的声音答道:“嘿嘿嘿,奶奶在吃……”
我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脸被吓得惨白。
外婆就坐在我床边,和我说着这些关于毛人的故事,摇曳的烛光照着她的脸,忽明忽暗,让那些沟壑般的皱纹格外明显。
“外婆,要是毛人来咱家怎么办?” 外婆笑笑,伸手给我盖好被子,“傻孩子,别怕,有外婆在,毛人不会伤害你的。而且只要你盖好被子,毛人就不会来吃你脚趾头了”。
听着外婆的话,我赶忙把脚缩进被窝里,两个脚底板都在冒汗。村口的马小明就是被毛人啃了脚趾,走快了都得摔个大跟头,压根跑不起来,因此他时常被同龄的小孩欺负。
“外婆,我知道了,我会听你话的”。看我这么乖巧,外婆笑了,温柔地抚摸着我的脸。
只是今天外婆的手好像分外粗糙,就像砂纸一样。“这样才是乖孩子嘛,快睡吧,外婆给你熄蜡烛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今天的外婆很别扭。
“切莫开口,外婆,你今天声音怎么有些哑呀?” 外婆愣了一下,紧接着又咧开嘴笑了,脸上皱纹堆叠在一起,“前两天吹了冷风,有些感冒,好了,外婆要去睡了”。
看着外婆离开的背影,我很是困惑,隐约看见外婆的脖子后面好像长着几簇原本没有的白毛呢。
那天晚上我在战战兢兢中入睡,可第二天一早,我家隔壁出事了。
隔壁是一对年轻夫妻,带着孩子从外面回马家村没有多久,他们年轻又接触过外面的世界,当然对村里关于毛人的说法嗤之以鼻,认为那些所谓的民间禁忌都是瞎扯淡,是封建迷信,更不可能照做。
可那天夜里,他家小孩被毛人啃掉了脚趾,一双脚上光秃秃的又肿得厉害,就像两个血馒头。
第二天一早,望着满屋的狼藉和大摇大摆开着的窗户,夫妻二人绝望的哭嚎声引起了村里人的注意。
瞧见小孩的惨状,大家心里都有了底,一张张脸比纸还要惨白。
此时此刻,除了小孩父母的哭声之外,什么都听不到,就连成日碎嘴子的娘娘阿姨们也是紧紧闭着嘴巴,关于那个东西谁也不想提及,生怕自己家沾染上晦气。
马秀秀是我在村里最好也是唯一的朋友,他是跟着他爹妈村长来的。
瞧见我在人群里站着,给我打起招呼。凤娟,看见好友,我情绪总算缓和了一点,朝秀秀微微点头。
“凤娟,我跟你讲,我爹说了,那东西还会再来,这两天你一定要格外小心”。
不过说到这,秀秀刻意压低了音量,“我悄悄告诉你,我爹已经组织了村里的青壮,说一定会把作案的毛人绑起来杀掉的,你放心,用不了多久”。
秀秀话还没说完,眼睛盯着我身后就僵了身。
顺着他的视线,我扭头朝后望去,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外婆站到了我的身后。
她背着手,一张脸又黑又黄,张开嘴巴,还是那粗哑的声音:“秀秀,你来了”。
秀秀落落大方给外婆打了招呼之后就离开了,独留我一个人有些僵硬地站在原地。
“外…… 外婆”,我伸出手,想要像平时一样拉住外婆的衣角,却注意到外婆的指甲又黑又长又厚又粗糙。
我抬起眼看了一眼外婆,她居然一直盯着秀秀走的方向没回过神。
别人都在看隔壁的热闹,只有我站在人群中脊背发凉。
我瞧见外婆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一双浑浊的眼睛里面全是贪婪。
“好吃…… 好吃啊”。
自从隔壁出事之后,我总觉得外婆越来越奇怪了。
她最近好像胃口一下子就变好了,怎么吃也不嫌多,而且吃相很粗鲁。
有时候我叫她外婆,她总要隔一下才反应过来,像是迟钝又像是还没适应自己的身份。
而且每到夜里,我总觉得院子里有奇怪的声音,就像什么东西在院子里面来回走动。
可我记着外婆之前的告诫,就算再好奇害怕也不敢打开窗户。
我总觉得是外婆在进进出出。
有时候早上我会注意到外婆的衣服和鞋底,一夜过后就变得很脏,甚至沾上山里才有的泥巴。
现在村里不仅小孩子出事,就连家畜也遭了殃。
更惨的还有一个年轻人,被毛人撕掉了一条手臂一条腿。
据说是他半夜听见院子里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仗着自己身强力壮拿着武器外出查看,却在黑暗中瞧见一堆参差不齐的诡异白影,林立如同一个个荒野孤坟一样。
毛人不止一个,他们有智慧,就像深山里的人和我们一样群居而活。
夜里那家的其他人不敢去看,第二天一早,那个年轻人已经瞪大眼睛倒在血泊中,身体残缺,他是被活吃的。
村长这次下了死命令,把外婆之前和我说的那些禁忌叫人写成了大字贴在村门口,怕人听不懂,还特地去隔壁村借了大喇叭,挨家挨户告诫。
这段时间我精神也紧绷着,种种迹象都在告诉我,村里的毛人或许和外婆有关。
这天晚上,外婆破天荒的吃的很少,我有预感,也许外婆又要出动了。
“外婆,你最近晚上会出门吗?” 我试探地问,问题不能说全是恐惧,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我对外婆的担心。
自小我就和外婆一起生活,对外婆有很深的情感,私心我不希望外婆发生任何意外。
外婆听见我这样问,放下手中的碗筷,眯起眼睛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