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无恙目光汇聚在晏嫣的脸上,越发觉得这小丫头的眉眼与自己相似,心下暖意更甚。
她有心想要问晏居之嫣儿成长过程中更多的细节,抬起头看向晏居之那幽深的眸子,安无恙却又有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
最终她只得静静瞧着嫣儿的睡颜,心下一阵酸涩翻涌。
她就说自己怎么会生出黎恩不分是非,无德无能的孩子?却原来是因为自己的孩子被黎怀仁做了手脚。
可黎怀仁又为何如此?
虽说她和黎怀仁只有那么几次夫妻之实,但按次数算,自己的孩子也是黎怀仁的。
虎牙毒不食子,他又怎么忍心?
心下种种思绪汇聚一团,安无恙下意识用手去触碰嫣儿的额头。
手掌刚刚触碰到嫣儿柔软的皮肤,安无恙便惊呼一声,下意识收回了手。
烫!
嫣儿的额头烫得骇人!
“医师,嫣儿的额头怎么这般的烫?”
安无恙转头询问,面上担忧之色尽显。
医师听言,便过来查看嫣儿的情况,待他摸过脉之后,摇头道:“嫣儿姑娘是血热之症,我虽然给她用了凉血之药,但如今看起来,效果不佳。”
“血热之症?”安无恙喃喃,她身上也有血热之症,发作起来何止是身上灼热难耐,便是五脏六腑亦有被灼烧的感觉。
彼时安无恙尚且是宫里尊贵的***,能服用天山雪莲压制热毒,可嫣儿在这般偏僻之处发病,又如何能压制得住热毒这诸般痛苦的煎熬。
怪只怪当初,她有一只千年寒蟾,服用之后便可解热毒,但当初她却阴差阳错将那世间至宝喂给了黎怀仁,否则若是她自己服用的话,便是给嫣儿服用自己的血液,亦能帮助她缓解痛苦……
对了,血液!
“医师,若是给嫣儿饮服用过千年寒蟾之人的血液,是否有效!”
“自然有效,可是千年寒蟾何其难得,又怎么可能轻易寻到这样一个人来?”
医师满面愁容,却见安无恙明媚一笑:“恰好有个现成的!”
因着涉及到晏嫣的安危,安无恙迅速下了马车,正巧瞧见常公公带着一群人围在一处。
“常公公!”
安无恙唤了一声,常公公等人旋即给她让出一条路来。
安无恙上前,便见黎怀仁面色青肿,正冷笑着看向安无恙。
“安氏,枉我与你夫妻一场,便是而今好不容易有了回京的机会,我亦处处为你着想,可你一朝获得圣上封赏,便抛夫弃子,甚至要枉顾我的性命!”
“你这等蛇蝎心肠的毒妇,心狠手辣,作恶多端,上天定不会饶过你的!”
黎怀仁方才受了好大一阵磋磨,这些个护卫一个个都是没根儿的太监,心理变态得很,折磨人的法子更是层出不穷。
便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黎怀仁便被他们折磨得千疮百孔,各种尖锐之物轮番上阵,他身为男儿的尊严,彻底被这些阉人踩在脚下。
黎怀仁下衫一片血污,昭示着他方才经历的事情。
此番情形之下,黎怀仁再看安无恙,心下唯余恨意,便是有再多的算计也难掩愤怒和绝望。
“安无恙,你真该死!”
“你该死啊!”
黎怀仁歇斯底里,一双眼睛怒目圆睁,仿佛紧紧盯着此生最大的仇敌。
于黎怀仁心中,安无恙简直就是地狱爬出来的索命恶鬼。
“我黎怀仁发誓,今生今世,绝不会原谅你,定要将你拖到我忠勇侯府的宗祠中去,当仗杀了你!”
眼瞅着黎怀仁越说越没规矩,常公公当即出言呵斥:“大胆!你这叛党竟敢对县主口出恶言,意欲威胁县主的安危,来人啊,继续上刑罚!”
黎怀仁听闻,下意识向后缩了一下,方才还饱含恨意的双眸中,蓄满了恐惧。
他疯狂摇头,再看安无恙时,脸上多了一丝讨好和祈求。
“无恙,救救我!”
“是我鬼迷心窍了,是我错了!”
他一时间惊慌失措,自是顾不上尊严,更何况那点微不足道的情绪。
而今正是非常的时候,只有安无恙能救他性命。
纵使黎怀仁心下对安无恙恨意横生,亦能隐忍下来。
安无恙轻笑着看他,如今的他如此狼狈、猥琐,与前世那个后期不可一世,对她除了厌弃再无其他情绪的黎怀仁相比较,而今他的模样,更似一条丧家之犬。
如此对比,何其讽刺!
安无恙心下一片怅然,她缓步上前,居高临下,面上无波无澜:“伤到哪儿了?”
听得安无恙这般询问,黎怀仁心下万千情绪,刹那间碎成一片。
他仰面看着安无恙,眼角缓缓流出一滴清泪。
“没……”
“没伤到!”
似刻意隐瞒自己方才的遭遇,便能洗清方才的耻辱一般,黎怀仁下意识要挡住自己下身的血污。
“若是没有伤到,我有一事相求。”
“你若是答应,我便保你不继续被这些人欺辱,你看可好?”
安无恙面上虽然没有表情,但说过出来的话,略带几分柔顺,倒是叫黎怀仁以为,安无恙终于对他心软。
福祸相依,黎怀仁自是以为安无恙复又重新接纳了他,倒也算是好事。
只要安无恙能回到以前的样子,他今日受到的耻辱,总有机会再报复回来。
“无恙,你只管说就是了!”
“你我夫妻一体,而今你有求于我,我自是要全力助你的。”
听得黎怀仁这一番话,安无恙抿唇,眉目之间多了几分柔和。
“我记得当初你身中火毒,命悬一线,我曾千辛万苦找一只千年寒蟾为你解毒。”
“如今我身患热症,也需要此物缓解病痛。”
待听得安无恙提起千年寒蟾,便以为安无恙也要向自己讨此物。
他旋即面露难色:“无恙,此物实在难得,我一时半会儿还没办法给你找到。”
“但是你放心,待我们回到京城之后,我会遍访名医为你治病,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
黎怀仁的面色阴郁,眸中仍有许多虚猾之感。
安无恙只是摇头:“倒也不必如此麻烦,只需要你一碗血就可以。”
黎怀仁旋即变色:“无恙,你怎可……”
安无恙却是一声冷笑:“常公公,放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