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的人对自己的姓氏看得比较重，不像后世，爱姓啥姓啥，爱叫啥叫啥，主打一个开心就好。
而在这个时代，姓对于一个人来说，就是她的根本。
所以看得出来，红衣女对于自己的姓被剥夺了有很大的怨念，她特别在乎这件事。
嘴上说自己是无姓之人，实际上心态都崩了。
蓝烟一脸无语道：“不就是一个姓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的姓名都是自己取的呢！
你也自己取一个不就行了？”
她无法理解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崩溃。
而这一番话，也让红衣女的癫狂顿了一下。
“你不懂，姓氏，是父母赋予血脉传承的证明，当我失去那个姓氏，也意味着他们彻底将我抛弃了。”
“噢，我从小也是独自长大的，但我不觉得自己被抛弃了诶！
而且，就算被抛弃了又怎么样？自己活得开心不就好了？”
蓝烟很淡定地说道。
她出生就是一条龙，虽然也的确有点孤独，但是她喜欢到处交朋友，也就不觉得寂寞了。
当然，那也是以前。
到现在，还能被她认可的人也就只有林安了。
只是，本性难移，看到红衣女有点可怜的样子，蓝烟也不禁和她多说了几句话。
红衣女默然。
“自己活得开心就好？呵呵，如果你走到哪里，就会将灾难带到哪里，被人厌弃，唾骂，你还会开心吗？”
红衣女笑着，这笑容中的嘲讽，不是针对蓝烟，而是针对她自己。
似乎是在笑自己异想天开，或许她曾经也试图这样做。
“我不知道，没有经历过，所以没办法去想象。”
蓝烟很耿直地说道：“一般我去哪里，哪里的生灵都会很喜欢我，很欢迎我，崇拜我。”
林安：“……”
好好好，在人伤口上精准撒盐是吧？
红衣女的情绪果然越发低落了，她点点头道：“是啊，你是龙。
龙是祥瑞，大家都会喜欢你。”
说着，她又看了蓝烟一眼，林安注意到，她的神色分明有了些许变化。
“ 你竟是魔龙？”
她眼里有震惊，有疑惑，还有几分幸灾乐祸，又有几分怜悯。
这些情绪都是默默观察的林安细心总结的。
眼前的这位凶神，虽然看起来精神状态不太稳定，但她的见识没有问题。
看到蓝烟就一眼判断出了她是龙，或许是刚才没仔细去感知，只察觉到了蓝烟的龙气，却没有注意到更细节的东西。
现在仔细打量，才发现她是魔龙。
那她为什么要幸灾乐祸呢？
怜悯与幸灾乐祸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并不奇怪。
因为人性本就复杂。
对面虽然是凶神，但应该也是有人性的。
她的处境很糟糕，所以看到同样处境糟糕的人就会觉得开心，嘿嘿，倒霉蛋不只是我一个。
又因为同病相怜，也会不由地心生怜悯。
林安一直都在分析红衣女的心理，看到她的神色变化，心里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蓝烟却没有想那么多，疑惑问道：“魔龙怎么了？”
“你怎么会变成魔龙的？”
两人本来是要大战的，这会儿却是聊上了。
或许这就是气场对上了。
自古红蓝出cp，她们俩都想和对方多说说话，自然也就说上了。
“我被人算计谋害，死了一次，心存怨念，就成了魔龙了。”
对于自己入魔这件事，蓝烟是清楚的。
她也不以入魔为耻。
入魔就入魔了，怕什么？
就算入魔，只要能复仇就行。
她虽然是一个小哭包，受委屈了会躲起来偷偷哭泣，却也不是被人欺负了还要忍让的软包子。
现在没有去复仇，是因为沉迷恋爱，没空。
蓝烟说得简短，没有细说过去的遭遇，但红衣女还是能体会到蓝烟的处境。
身为祥瑞，却堕落成魔，这得是受了多少委屈？
“你也是个苦命人。”
红衣女由衷地感叹道：“或许这就是命运的指引吧，让我能死在你手里。”
她依然心存死志，却不是刚才那种死寂，而是带着几分洒脱。
看来，别人的苦难，当真是她的治伤良药。
而蓝烟面对这种主动求死的人，也有些疑惑，道：“为什么你非要死呢？”
“因为死亡本就是我的归宿，总会有人来杀我，不是你，就会是别人。”
红衣女怅然道：“那天闯入封禁之地，你也在吧，你应该也看到了那碑文上的文字。”
“嗯。”
“但你肯定不会知道，我曾是帝姬，我的父亲亲手镇压了我。
他骗我说，只要我忍住寂寞，呆在海眼之下，被层层封禁，我的荒寂之力就不会伤害到更多的生灵。
我信以为真，画地为牢，忍受着万年孤寂。
这些年，我一直都在试图控制我的力量，然而不管我怎么控制，这种力量都在不断地增长。
起初，我以为这是我的天赋，虽然苦恼，我也始终坚持着。
直到那一日，你们闯入封禁之地，才有人告诉我，西海已成荒漠，大荒最大的福地沦为绝地，生灵寂灭，都是我一人之过。
而看到那篇碑文，我什么都明白了。”
红衣女惨笑一声，眼里全是悲凉。
“你明白了什么？”
蓝烟面露同情之色。
她虽入魔，但骨子里仍然是一个善良的人，而且，这些时间一直跟林安在一起，她的本性恢复得也越来越多了。
她刚复苏那会儿，见谁都想杀。
而现在的她对大部分的人都保留了善意。
如今见红衣女一副可怜的样子，她也忍不住心生同情。
“人世间有罪业， 有功德。
消灭罪业，自然就有莫大功德。
我，以一己之力，覆灭西海灵地，致使无数生灵死去，罪恶滔天。
杀了我，功德无量。”
这就是为什么碑文里写到了祭之于天宫。
就是想杀了她换功德啊！
以她对这个世界不知道多少年的荼毒，她都不敢想象，杀了自己的人会得到多少好处。
说不定那功德量，都能让她原地成仙了。
林安也是这时候才明白窥秘之眼看到的内容的具体含义。
是因为她罪业太重，所以被天地厌弃，杀了她，也能得天地馈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