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剑虽没能刺伤他的心脏,但正好刺在了他的心脉处,剑锋割破心脉,鲜血无法正常流通,全部倒灌进了腹部,外加他的体内有两种毒,一种攻其心脏,疼但无碍,另一种却与之相反,既疼且伤,剧烈的疼痛会让他慢慢陷入假死状态,尚存气息,而身体却凌驾于死亡边缘,直至毒素蔓延其周身,那时,他将一点一点失去生气,气息渐渐减弱,在昏迷中,被活活耗死。”
“这会儿,两种毒一同发作,我只能先施针,为他稳住心脉,阻挡毒素蔓延,但最多只能保他几刻性命。”
祁平一手拿着蜡烛,一手为沈图竹施针:“若是解不了毒,他撑不过五刻钟。”
小槐花趴在床边,双手伸长拿着帕子给沈图竹擦拭着嘴角不断往外涌出的鲜血:“那怎么办啊?”
“医师哥哥,连你也解不了他的毒吗?”
祁平抬起手,擦擦额间冒出的汗:“现在尚且不清楚他所中之毒为何毒,若是要解,五刻钟远远不够,单是配药煎药,都得至少一个时辰。”
“姐姐,你要去哪?”
听到小槐花的呼唤,正往外走的右右脚步一顿,她推开门:“我去找解药。”
隔壁房间,右右很快就找到了言璟用来放药的木盒。
右右跪下,上半身子贴着地板,咻地一下钻进了床底,留了一双晃动的脚丫子在外边。
常年累月,床底下积攒了厚厚一层的灰尘。
进去后,右右止不住地打喷嚏,不打不要紧,这一打,灰尘直接将她的鼻子、眼睛,还有张开的嘴巴,全给装满了。
木盒里面装满了瓷瓶药罐,沉甸甸的,把它从床底捞出,费了右右好大一番的工夫。
暗暗咬牙使劲时,右右心里满是疑惑,也不知道与自己差不多力气的言璟,是怎么把这么重的木盒给放进床底的,平时又是怎么将它从床底拿出取药的。
取出木盒,放回木盒,光是这一来一回,就花光了右右的大半力气。
回去的几步路,右右走得异常艰难。
她喘着粗气,叉着腰,靠在门上:“我……我回来了。”
看着像是去泥灰里滚了一圈的右右,小槐花问道:“姐姐,你这是……去钻了灶膛?”
右右把两个一大一小,一胖一瘦的瓷瓶交给祁平:“解药。”
面对祁平探究的目光,右右抹了把脸:“真的,解药,解他毒的解药。”
祁平拔掉塞子,闻了闻:“你手上怎么会有解药?”
“还问呢,他马上就要死了。”
右右上手掰开沈图竹的嘴:“快喂呀!”
要是因为来不及喂药,导致沈图竹死了,她可就白钻了床底,等言璟回来,她还得挨骂听训。
祁平将药丸放入沈图竹口中,右右动手把他的嘴巴强行合上,药丸顺着喉咙咽下肚。
小槐花拿着还在往下滴血的帕子,指着沈图竹的伤口,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一团小的,白的,会蠕动的东西。
祁平闻声看去,大惊:“蛊虫!”
蛊虫在众人眼皮底下,快速钻进了沈图竹的伤口。
离得最近的右右,甚至还未能看清那蛊虫的样子,它便消失在了血肉模糊间。
祁平探出的手卷起成拳:“坏了。”
他擅解毒制药,但不善巫蛊之术,虽有耳闻,但也止步于耳闻。
沈图竹的伤口靠近心脏,蛊虫会选择从这里进入,自是嗅出此处血腥气味最浓。
照此情形,它势必会依靠着破裂的心脉爬进心脏。
蛊虫入体,本就难以根除,钻入心脏后,更是难上加难。只要稍不注意,亦或是蛊虫离体时出现差池,便会心脏破裂,血崩、窒息而亡。
“啊……”
药丸发挥药效,沈图竹开始脱离假死,他的意识逐渐恢复,伤口的疼痛,蛊虫食血钻肉的撕裂,叫他青筋暴起,双手紧握。
祁平忙喊:“右右,快按住他!”
要是任由沈图竹乱动,还没彻底断裂的心脉一旦因此被扯断了,他胸前伤口的血便真的止不住了,届时,就是大罗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他。
祁平与右右联手,方才得以勉强压住沈图竹的躁动。
右右说道:“小槐花,去找些绳子来。”
光靠着他们微薄到可怜的力气压制,并不是良策,力气终是会有耗尽的时候。更何况,他们两人皆不会武功,而沈图竹却是习武多年,即便伤重,力气也是远远大于他们的。
“好。”小槐花把帕子一丢,边往衣裳上擦手,边小跑去开门。
小槐花打开门,低头,地上出现一双脚,再往上,是正在嘀嗒嘀嗒坠水的衣摆,上官庭浑身湿透,面色发白地站在门外。
“鬼……鬼啊!”小槐花被吓得连连后退,她的眼睛直看着上官庭,嘴里大叫:“姐姐,姐姐救命,有……有鬼!”
“门外有只大水鬼!”
祁平抬头:“上官庭?”
上官庭双目僵滞,开口时,声音已然沙哑无力:“祁平,快去救人。”
“救言璟……”
闻言,祁平立即便想松手,他怔住了片刻,随后拿着银针封住了沈图竹身上的一处穴位。
当即,沈图竹又继续昏睡了过去。
“把这药,撒在他的伤口处。”祁平抱起药箱,给小槐花她们留下了一瓶药粉,跟着上官庭匆匆离开。
小槐花拿着药粉,不知所措。
她看了看门外,又看了看右右,再看了看手里的瓷瓶:“我……我来?”
右右朝小槐花伸手:“给我吧。”
小槐花犹豫道:“姐姐,要不……还是让我来吧。”
“他现在还不能死。”右右说,“我不会对他怎么样,把药给我吧。”
至少,不能让他就这样死了。
上官庭先抱着言璟回到房间,给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再给他盖好被褥,循着说话声,他找来了隔壁。
带水的衣裳贴着肌肤,晚风拂过,寒意加重,上官庭已经被冻得有些神志不清,说话也是迟钝磕绊:“他……掉进了池塘,我喊他……不……”
祁平放下药箱,看着上官庭的样子,他觉得头疼得厉害:“怎么不给自己换身干爽的衣裳,你这样,没等他好全,你又得病倒,我只有一个,连轴照看三位病人,吃不消的。”
刚说完,上官庭就‘嘭’的一声倒下了。
祁平脱下自己穿着的斗篷,随手盖在了上官庭的身上。
大半夜被人从床上拖起,病人看了一个又一个,没完没了。
祁平深吸一口气,自我安慰道:没事没事,明日等他清醒了,就马上上书罢工。
不,辞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