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春天最后一个节气。
连绵的细雨纷至沓来,滋润着冬眠一季的万物生灵。
花草树木吸收天地灵气,品谷雨温水,抖抖精神,热情洋溢地迎接新一年的美好光景。
一个举着油纸伞的俊秀男子日日穿梭于大街小巷,清晨外出买糕点、药材,周围的邻居们大饱眼福,恨不能吃了他。
“今日又是大丰收!”
日暮斜阳,火红色的云彩瑰丽绚烂。
白鹤淮瞅了眼,伸个懒腰,心情大好地开始数钱。
一张银票,两张银票,三张银票……
满满一沓黑白交错的银票,加起来数目不小,还仅仅只是当天的收入。
“虽然我爱钱,但这些钱挣得太不要脸了。”她扭头去看旁边拨弄药材的男子。
一袭纯色青衫,没戴什么装饰品。身量高挺,体态颀长。
发带将上半边长发扎成一个马尾,显得意气风发。
浓眉不画而黑,眼眸亮如繁星。通身气质清隽,有世家贵公子的雅致,亦有江湖人的洒脱。
白鹤淮眼里冒出红色小星星。
别说外面那些大妈姑娘们,她每看一次都要发发花痴。为这样风神俊朗的男人花钱,值了!
“苏暮雨,好好干,这些钱靠你卖……辛苦煎药,我不会亏待你的!”
赤裸裸的视线灼热如烈阳,苏昌河早早便留意到。
他转过头嫣然一笑,温柔地应声:“好!”
长得好看的良家妇男,谁不喜欢。
白鹤淮的心如小鹿乱撞,脸颊微红。
拳头掩着红唇,她摩挲手里的银票,喃喃自语:“亲兄弟明算账,比例得划分好……”
苏暮雨翻好一应药材,拿着用过的药壶去厨房清洗,“天色已晚,我来做晚饭。”
白鹤淮的声音戛然而止,瞳孔扩大,狠狠咽口唾沫。
半个时辰后,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端上桌。
鸡汤表面浮着一层金黄色的油,洒了几颗葱花。黄绿相间,是生机的颜色。
白鹤淮捏紧拳头,望着那卖相还不错的鸡汤,心里直打鼓。
苏暮雨把碗往她那边推了推,柔声说:“我请教了邻居大婶,原来是前几天少加一味调料。今天加进去了,保准没问题。”
白鹤淮闭了闭眼,下定壮士断腕的决心,拿起汤勺舀一口。
明明空气是暖和的,她却觉得寒意刺骨,姣好五官扭曲成一团,后背冷汗涔涔。
“苏暮雨!”
白鹤淮放下汤勺,绞尽脑汁地和他讲道理:“鬼哭渊那么多杀手,只有你和苏昌河走出来,证明勤劳比不上天赋。”
她两眼水雾朦朦,一激动之下,握住苏暮雨的双手,“求你了,放过大婶,也放过我。”
美眸眨呀眨。
浓密纤长的睫毛犹如蝴蝶的翅膀,一扇一扇,形成一股旋风,闪进苏暮雨的心中。
他心神微乱,慌里慌张地垂下眸子。
白鹤淮见状,再接再厉:“上天是公平的,给了你练剑的天赋,势必会关上别的门。不要为难自己,开心即可。”
不知道触动苏暮雨哪根神经,他心有同感地颔颔首。
“煎药做饭,我很享受,想继续干下去。”
白鹤淮:“……”
和谈失败,她颓然地叹口气,迈着艰难的步子欲回自己的房间。
突然,一阵浓郁香气钻进鼻子,她脚步顿停,嗅着味道闻过去,在屋顶上发现两张熟悉的面孔。
“云沧妹妹!”
白鹤淮大喜,冲月合招手。
苏昌河揽住月合的腰身,长臂一舒,稳稳当当地飞落到地面。
脚一沾地,月合无情地甩开苏昌河,飞奔进异姓姐姐软软的怀抱,“白姐姐,好久不见,我给你带了好吃的!”
举了举手上的油纸包,她秀眉轻挑,一副“我懂你苦楚”的表情。
“新鲜出炉的烤鸡烤鸭,香酥美味,一个麻辣,一个原味,保管你吃得尽兴。”
深受毒害的白鹤淮眼圈一红,快要哭出来。
“好妹妹,还是你疼我!”
苏暮雨炖好的鸡汤推到一边,油纸包放到桌上。
白鹤淮两只手颤巍巍地一层一层撩开油纸,香气渐浓,她没骨气地咽了咽口水。
这回是馋的。
当油光发亮的烤鸡烤鸭展现在视野中,白鹤淮彻底沦陷于月合的美食乡。
“要什么男人,妹妹才是最香的!”
月合去厨房洗了手,亲自掰下一只大鸭腿给她,“姐姐,啥也不说了,开吃!”
“吃!”一大口烤鸭下肚,白鹤淮感觉五脏都活过来了,浑身说不出的舒坦。
“我来得正是时候。”
一道清悦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月合两眼放光,“宣姐姐!”
她拉着谢宣进屋,把另一只大鸭腿递过去,“多吃点,你瘦了。”
苏昌河的脸黑如锅底。
谢宣无视身上的杀意,从书箱里取出一瓶佳酿,不客气地坐下,“美酒佳肴,堪称一绝!”
老规矩,大家喝酒,月合饮茶。
白鹤淮把那碗难喝的鸡汤扔进厨房,端出来几个干净酒杯。
苏暮雨从善如流地给月合泡上一杯雨前龙井。
五人围坐一圈,一边轻松,一边阴沉,冰火两重天。
尴尬和怪异构成现场的主旋律。
月合撕下一只鸡腿放苏昌河碗里,男人啊,有时候得哄一哄,“一路赶来,你也累了,多吃点儿。”
苏昌河瞥一眼谢宣的鸭腿,再瞧瞧自己的鸡腿。大小不一,亲疏有别。
心底翻涌着热浪,他一口也吃不下。
月合没办法,仅剩的一只鸡腿也送他,“快吃吧,凉了不好吃。”
别人一条腿,自己两条,苏昌河乐呵了,喝着谢宣倒的美酒,心里甭提多畅快。
气氛由阴转晴,大家热热闹闹地吃肉喝酒。
欢笑声高低起伏,不绝于耳,苏昌河和苏暮雨感到久违的幸福。
一顿饭宾主尽欢,饭后男人们洗碗,女孩子们进屋聊悄悄话。
月亮爬上柳梢,夜风凉凉。
三个大男人坐到屋顶上,一边赏月,一边饮酒。
苏暮雨问出心中长久的困惑:“世间恶贯满盈者众多,谢先生为何最厌恶昌河?”
正主儿在此,问答皆不礼貌。
苏暮雨有自己的考量。
月合和谢宣是知己,昌河与月合两心相许,有什么误会最好当面讲开,免得月合难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