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悦闹了个大红脸，不好意思的冲陆清衍挥手，示意东西放下就可以走了。
闹出乌龙来，她也不想让陆清衍留在这儿看笑话了。
陆清衍快速将茶杯里的水装满，骨节分明的捏住文件的一角，将文件整齐的摆在桌面上。
眼神不经意间往文件上一瞥，顿时整个人愣在原地，眼神阴测，犹如寒潭深不见底。
陆清衍有个小习惯，在英文书写时，喜欢用中文字符里的逗号，而不是英文里通用的顿号。
抱头躲角落的系统还在为它辩解：我以为宿主你就爱玩这套儿呢？
它搞不懂人类的弯弯绕绕，但这并不妨碍它对甄悦高超手段的赞美。
甄悦：。。。
甄悦转头见陆清衍还没有走，还没走？是等着她给小费吗？
还是忽悠她继续消费下去，他好拿更多的提成？现在的人为了钱可是什么都做的出来，手段层出不穷，她要放着点。
在面对一个不熟悉的人，甄悦皆做好最坏的打算，纵然对方是个美人儿。
陆清衍墨色的瞳孔看向甄悦，短短几息的时间隐隐有了猜测。
清冽的话语从他口中谦卑的吐出：“您好，冒昧的询问一下，您是对人工智能方面感兴趣吗？”
陆清衍突然的一句话，让甄悦眼神中惊愕里混着恐惧。
脑中联想到各种阴谋诡计、牛鬼蛇神……
甄悦往后缩了缩，大着嗓音，维持着镇定：“你怎么知道？”
她记得自己从未对陆清衍开口说过关于AI方面的事。
陆清衍抽出文件中的一张纸，细长的手指指向作者的署名处：“这是我写的：关于未来十年的人工智能趋势调查研究。”
得知原由的甄悦不动声色的白了一眼陆清衍害她想七想八，担惊受怕。
甄悦恢复面无表情的状态：“所以呢？”
陆清衍精瘦的腰身稍微直了直，桃花眼上蒙上血丝，声音带了些恳切：“您应该是想要投资吧？
我大学就是学的这个专业，还做了一个机器人……”
陆清衍的话语甄悦明白了。甄悦憋着笑，强忍住没笑出声来。
搞了半天，是要给他投资。
原谅她，甄悦的舔狗工作磨光了她的同情心。
她要投资的是公司，不是一个学生，一个身兼数职的贫苦学生。
一个机器人？她要的不是机器人，而是一整套可以落到实地的技术操作。
一个学生做机器人又能做到什么样子？不过是毫无技术含量，没有商业价值的破铜烂铁罢了。
陆清衍病急乱投医，也不应该投到她这个吝啬鬼这来。
她甄悦虽然对陆清衍这株美人花感兴趣，但还不至于掏三十万去养一个无底洞。
口齿伶俐的陆清衍似乎艰难的斟酌着用词。
陆清衍看着甄悦的脸因憋笑红霞一片，心底一片冰凉，还是卑微的祈求着：“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以到我家去看看。”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脊背也弯了下去，连带着他对未来的希望。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扭曲了他的心态，陆清衍绝望的想活着母亲死去也是……一个很好的归宿。
他这套说辞都难以说服自己，他已经对甄悦的投资不抱希望了。
困难压迫着这个少年，使他无力喘息，永远偏离光明。
甄悦强忍着笑意：“你有什么资格值得让我浪费时间到你身上？”
陆清衍周身气息阴暗，甄悦抖了抖肩膀。
她准备随便找个理由，将其打发走。然后，她美滋滋的去商场购物。
对于陆清衍。她也也是保持同情、爱莫能助。
陆清衍也察觉到了甄悦言语中的敷衍之意，令他感到庆幸的是，这比他预想的直接赶人好太多。
至少好歹有一个人愿意听他把话讲完，愿意回应他。
陆清衍眼神期意看着甄悦，急切的走近：“我……很便宜。只要十万块……甚至可以更低。”
紧张、卑微的陆清衍的话语脱口而出，全然没有意识到他话语的含糊其辞、表述不清。
待话语落下的那一刻，陆清衍眼角像涂了胭脂般红，无措埋头站在甄悦对面。
没察觉到陆清衍的异常的的甄悦眼神瞥了一眼陆清衍，质疑道：“你一个人能抵得上一个公司吗？”
陆清衍说的价格的确对到甄悦的心窝窝里了，甄悦有些意动。十万块钱离她的预算又少了一大笔，甄悦心里拿着小算盘盘算归纳。
甄悦有些不相信陆清衍的一面之词，口说无凭，前车之鉴摆在那儿。
并且她有理由怀疑陆清衍的为了给母治病而骗钱。
但最后敲定还是要看陆清衍的实力能否与说服挑三拣四的甄悦。
陆清衍本是抱着不大的希望一说，没成想甄悦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的心突然怦怦直跳，他听见自己故作坚强的话语：“如果您不嫌弃的话，您可以到我家去看看。”
索性闲着也是闲着，甄悦看着脑海里系统传来的资料，随意道：“行，你去叫车。”
散漫的话语、毫无鄙视的眼神，让陆清衍生出一丝感动与恐惧。
陆清衍感动甄悦愿意给卑如尘土的他一个机会，恐惧的是一切太过顺利，顺利让遍体鳞伤的陆清衍害怕这只是一场与他而言遥不可及的梦。
一瞬间，他回忆了很多。他想起旁人的羞辱、男男女女对他的骚扰、母亲的脆弱麻木的眼神……
最后的最后。视线落到了神色漠然的甄悦脸上。好歹，也有希望了，不是吗？
陆清衍僵硬的跟着甄悦卡其色风衣翻飞的背影，局促的坐上了出租车。
看着出租车越走越偏的小道，甄悦一度怀疑陆清衍是不是要将她给拐卖。
终于，在又拐了一个弯后，到了一处低矮、破旧的平房门口。每家每户的铁皮门虚掩着，几个抱着小孩的妇女好奇的打量着许久都难以见到一辆的出租车。
开出租车的司机：“到了，前面那一块就是，车就不方便开进去了。”
陆清衍捏着口袋仅剩的皱巴巴的五十纸币，这是他接下一周的伙食费。手上汗涔涔的染湿了纸币，他也毫无察觉。
他抿了抿唇，声音嘶哑道：“师傅，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