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我该只为保全家父死后的颜面而弃家母多年的遗愿而不顾呢？”
“我该对得起我的父亲，就该对不起我的母亲了吗？”
姜郁看向他们，声音冷冽。
这个谁该说就能如此呢？
焱公和张僚不答。
傅从安在一旁看着，眼睛发亮，谁说就一定要选择父亲而弃母亲于不顾呢。
姜郁闭眼再睁开时里面已经恢复了平静。
“在父的颜面不并需要如此才能保全，既是两全，姜某也能选择无愧于心。”
焱公叹了一口气，他自然是不反对姜郁这样做的。
但他既然选择夺取天下。
自然不能留下令人诟病的行为。
他只是很平静地看着姜郁道：“府君不怕天下人骂府君卖母求荣？不怕天下之人以此来攻讦于府君？”
姜郁道：“此事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事实如此，既然有人说，姜郁并怕人说，事实真相怎么他自己知道就好。
至于……
他看着张僚和焱公。
“我既然在众人面前许诺了义父，就当做到才是，若我是一个言而无信之人天下之人谁还敢轻信于我，轻信上郡，君子一诺但一字千金。”
“再者，谁会跟随一个忘恩负义之人呢？”
若是他弃宋景宁临终之言而不顾，连他的遗愿也不愿意为他做到。
他和忘恩负义之人有何区别。
见此，焱公和张僚自是无话可说。
“府君既已考虑周全，便好好准备接下来的丧葬之事吧。”
王伯听到他们的谈话，确定四姑娘和公子能葬在一起，眼泪一下就出来了。
这样就好，就好。
“接下来，只需要应对姜家就行，这就不用府君操心了，老汉会将城门看好。姜家一个蚊子也别想飞进来。”
姜郁和焱公摇头。
姜家的人不会在葬礼上闹事的。
既然已成大局，他们便不会将自己的脸面在天下人面下揭开。
他们要防的是一些心怀不轨的人。
很快便迎来了出殡之日。
上郡城内皆挂满了白帆。
天刚刚发白，唢呐声便从城内一直到城外。
伴随着人群中的悲鸣声。
姜郁穿着麻衣头戴粗布发冠，手里捧着宋景宁和姜郁母亲的灵位，走在棺材前。
身后是齐暖和青青他们，以及自发来为宋景宁披麻戴孝的上郡官员之子和百姓中尚且年幼的孩童。
而后是由十六人抬着香樟木制作而成的双人棺材。
再往后是送葬的队伍。
几乎上郡所有的百姓都自发为宋景宁送葬。
送葬的队伍长之又长，一眼望不到尽头。
肃穆而悲凉。
看到这一幕的众人心思复杂难辨，谁不想死后万人相送。
宋景宁能做到这个地步，谁又敢在他葬礼上闹事呢。
而且……
姜齐身边的老者看着最前面一脸冷肃的姜郁。
他身上流的可是姜家的血，至于其他的，有什么可在意的呢？
或许他们应该再派些人来上郡才是，毕竟投资其他人哪里比得上投资自家人呢？
一场葬礼足以让他们知道，上郡未来必定会成为他们最大的对手。
当棺椁被放入墓穴之中，一点一点被泥土掩埋后。
张僚和王伯同时松了一口气。
他们悬着的心终于同棺椁一起被掩埋在泥土之中。
周围除了上郡的百姓之外，还有来自其他势力的人。
渔阳、琅琊、长沙……
以及姜家和宋家的人都有到场，但无人说话，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这场葬礼。
待葬礼完成后，真正地1中头戏才开始。
姜郁早在上郡内设好宴席，各位来宾皆入座其中。
姜郁坐在首席，双手执着酒杯，看向在场的人，高声道：“姜郁在场，多谢各位远道而来，送家父一程。”
说完便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府君客气，宋公大义，能送宋公最后一程实属我们的荣幸。”
说话的是来自会稽的王充义，而其他人也随之附和。
酒过三巡，话题切入正题。
盛啸示意下属，属下会意，手上拿着明黄的圣旨走到了酒席中央。
盛啸随之站了起来。
“老夫与各位都同朝为官，所求不过皆为百姓谋福祉，今天下多乱，吾皇思之，多有过之，愿向天请罪，还请各位共同匡扶大周，以守天下。”
姜郁等人相视一眼，各个沉默不语，看着盛啸的脸色十分古怪。
他当真认为如今在座之人皆为大周之臣不成。
想来他也没有这么天真吧。
而盛啸在心底苦笑一声，对众人的反应也早有所料。
也不管众人是否应声，扫视了在场的姜郁、顾御成等人，接着说道：“天降大难，陛下多哀，今在场皆是天下英杰，多次援救百姓于水火之中，陛下时刻对此铭记于心。”
姜郁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对盛啸的话不置可否。
其他人也皆都不言语，话都说到这里了，大家也都知道盛啸卖的的是什么关子了。
只怕，今天他是要失望。
事已至此，绝无反悔之意。
而盛啸此举确实将周皇的畏惧都泄露了出来，此举之后怕是原本还对大周有畏惧之心的人，此刻都已经消散了。
盛啸自然知道此举不妥，但是周皇执意如此，他也没有办法。
大周的结局他似乎已经看到了。
此时的他真才是骑虎难下，在场的人是守着猎物的猛虎与野狼，并非是温顺的羊羔。
他看着酒席中的人，各个都是狼子野心，非蝇头小利可利诱的。
但他不得不将陛下的旨意宣讲出来。
“陛下愿封诸位以为诸侯共守天下，请各位接旨。”
听到这话，在场的人无一动作。
若是接了这旨，他们便算是承认了他们还是大周的臣子，若不接便是公然抗旨。
齐暖凝眉看着场上所有人的态度。
他们早与大周撕破了脸面，周皇今日之举是意在求和还是另有所图？
渔阳来的是楚冠之，此刻他的脸上挂满了嘲弄。
他不信有人会接下这圣旨。
他看着首席上的姜郁，如今他们的势力交融在一起，时有冲突，但这并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他来到这里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