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子的旁边,是写了一半儿的字。
她忽然就想起了玉竹和她提起,裴大公子曾经抓了几个人。
两个女子,是有些手艺在身上的,弄不来这么精致又金贵的东西。
剩下的两个人,她猜测着,应是出身不高,勉强识文断字。
能将这物件做的这么精致又上心,应该是一个对这些东西很了解,又十分好风雅的男子。
能随意进入盈姐儿的闺房,怕是和盈姐儿熟悉,又和二叔很熟悉。
六姑娘眸中凉意就尽显。
“咔嚓!”
折断了手中把玩的那只笔,刚好看到了笔端刻着的一行小小的,歪歪扭扭的几个字:孔、孔、孔什么的,后面的几个字就看得不是很明白了。
“你过来。”
六姑娘朝着金郎中招了招手:
“你能看出来什么?”
金郎中走了过去,接过了六姑娘递过来的一半的笔身,细细地端详着:“我看到的,也只有那么几个字。”
甚至是,有的还不如六姑娘看得清楚。
“这上京城中,有谁还姓孔吗?”
六姑娘细细地思索着。
上京城中有几位孔家人。
可那些人,大都是不和谢氏来往。再不就是,那几位孔家人深居简出,上京人认识的人都很少,怎么可能和二叔扯上关系。
金郎中对上京城的人,了解的更少。
他回答不了六姑娘的问题,遗憾地摇了摇头。
恰好此时,给盈姐儿收拾完了的小丫头,从内室出来。一下被六姑娘给喊住了:
“你过来。”
她抬眸,态度温和地看着她:
“你们姑娘,最近都在做什么?”
“最近和二婶儿出去过吗?”
“可是见过了什么人?”
小丫头战战兢兢地回答:
“姑娘这段时间,总是困困乏累。太太便请了外面的郎中给姑娘看诊,吃了药,休息几日,姑娘的身体就好很多了。”
“之后姑娘就是和平常一样,吃了睡,睡了吃。”
“二太太偶尔来过几次,但是都是给姑娘送吃的和玩儿的,没提过要带着姑娘出去。”
阖府上下都知道,盈姐儿体态丰腴,不喜欢动弹。
六姑娘又问道:“那可有什么面生的丫头婆子,来找过盈姐儿?”
小丫头仔细地回想:“好像没有。”
“你是盈姐儿身边的大丫头?”
“不,奴婢不是。之前伺候大姑娘的大丫头,都已经北二爷带走了。现如今伺候大姑娘的丫头,都是二爷亲自安排的。”
“二婶儿不知道吗?”
“内宅的事情,是二爷亲自在管。二太太,基本上什么都不过问。”
“府上的其他姑娘呢?”
“奴婢不知。”
六姑娘问了很多问题,她能回答出来的问题,少之又少。
六姑娘无奈,只能摆了摆手,让她走了。
六姑娘阴沉着脸。
二叔哪里是跟着老太太和父亲去了,分明是怕这事暴露出来,丢了他们谢氏二房的脸面,早早躲出去了。
想必,此时她二婶儿的伤心难过,都是装的吧?
六姑娘气的都要发疯了。
这些人,都是在把她当成傻子一样耍着玩儿呢!
大约过了半盏茶后。
伺候盈姐儿的大丫头,带着从厨房里刚刚端出来的补药,就急匆匆地回来了。
瞧着六姑娘在,急急忙忙地朝她福了福身子,“六姑娘来了。”
六姑娘嗯了一声:,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着她:“你就是伺候大姑娘的婢女?”
“是。”婢女垂着头,回了六姑娘一句。
“你去哪儿了?”
“奴婢奉命,去给大姑娘拿补身体的参汤。”
“奉命?奉谁的命,拿的什么参汤?”
“奴婢奉命,奉的是太太的令。拿的是,太太命人给姑娘熬的补身体的汤。”这话说的异常硬气,压根没把六姑娘放在眼中一般。
六姑娘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转头看了眼金郎中。
金郎中立刻会意,上前去仔细检查了那婢女手中端着的参汤:
“是补药。”
那人听到金大夫这么说,暗自松了口气。
“但是。”
金大夫后面说的话,让她脸色变了又变。
“这里面的补药,是有两种药物相互克制。”
“一旦那一种药材多了,会让身体有中毒的迹象。”
“胡说!”
她的脸色大变,心虚地大喊大叫:
“这是太太吩咐奴婢,特意给姑娘做的。”
“那可是太太的亲生孩子,太太怎么可能会害姑娘!”
金郎中不慌不忙:“你居然说我胡说,那你抖什么?”她说,“要不然,你尝尝这个汤?”
金郎中这么一说,那婢女就不敢说啥了。
六姑娘手指紧握成拳,“请您说的仔细些。”
“这里面有提气提神儿的药物,”金大夫说,“但是,孕妇不适合吃啊。”
六姑娘几乎是瞬间明白了。
二太太是想要这个孩子,又想要毁掉这个让她们感觉耻辱的人。
六姑娘忽然发怒,将桌上摆着的各种书画和象牙扇子,全都扫到了地上。
旁人都说谢府的二太太,是个顶好的人。
自己的女儿是个傻子,还如此尽心尽力地照顾着。不仅操心自己的女儿的衣食住行,还想着她百年之后,这个傻女儿的去处。
这样的二太太,怎么可能会毁了自己的孩子。
可事实偏偏就是!
若是没有二太太的准许,二房的后宅,怎么能来外男。
若是没有二太太,或者是二爷的默许,怎么可能让大姑娘生下孩子。
而且未婚生子,这么大的事情还瞒的严严实实。
这中间肯定有二太太的手笔!
六姑娘气的浑身发抖。
气的她用尽了浑身的力气,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巴掌!
她白皙的脸上,瞬间留下几个清晰的手指印记。
肿的老高的脸上,眉宇间的阴郁,让她整张脸看着更加的渗人。
她在替大姑娘不值得。
又觉得自己可笑。
看不透一个人,救不了一个无辜的姑娘。
她怎么会这么愚蠢!
自以为的了不起,害了一个如花一般的姑娘,这般屈辱的死去!
“姑娘!”
金大夫不顾礼数地拦住了六姑娘的手臂:
“这不是你的错!”
金大夫还是第一次露出这样正经的神色,
“那姑娘的父母还在,她的事情,都轮不到你来做主。”
“姑娘,莫要将她的生死,背负到你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