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月盈盈笑着不说话,张敬书却得意道:
“自然是有的,怀月是本公子的人,他身上有多少颗痣本公子都一清二楚。”
宋听原先并不将这个聒噪的废物放在眼里,只是纵着怀月好玩。
但张敬书这句话显然戳在了他心窝上,宋听冷冷一回头,目光冷如冰霜。
张敬书被这样的目光一扫,竟硬生生停下了脚步,手心手背全是冷汗。
“他说的可是真的?”而宋听已经收回视线,凝视着怀里的人。
怀月倚靠在他身上,要笑不笑地说:“张公子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
宋听脸色一变,黑眸深处已经涌动着怒火。
他恨不能将面前这个人揉进骨血,却连碰都舍不得碰一下。
他闭了闭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然后抱起怀月,将他小心放在身后的凳子上,又仔细替他拢好外袍。
这一系列动作简直视张敬书如无物,后者先是恼怒非常,随后灵机一动,悄没声儿地靠近。
抓起旁边的一个瓷花瓶,他照着宋听的后脑勺用力砸了下去:
“去死吧!”
然而那家伙就跟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张敬书没感觉到对方出手,他人就已经倒在地上。
胸腔里的骨头好似都断了,疼得他眼前发黑,连呼吸都觉得困难:“咳咳……咳咳咳……”
而那个男人已经站起身,缓缓走到他跟前,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
宛如一尊煞神。
张敬书从这个男人的眼里看到了浓烈的杀意。
——他是真的想要杀了他。
“你不能……咳咳咳……你不能杀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我爹是应天知府,你要是敢杀我,我爹一定会扒了你的皮!”
“那又如何?”宋听眸光森冷,“便是张律如今在这里,本座也杀得你。”
若张律此刻真的在场,大概已经从男人的自称中捕捉到什么——
放眼整个大衍,敢自称本座的,只有那一位。
只可惜张敬书被吓破了胆,根本没察觉出什么,甚至还敢大言不惭地威慑宋听:
“你!你好大的胆子!”
“有本事报上名来,让本公子看看你到底……”
“咳咳……到底是何方神圣!”
“你也配?”宋听已经完全失了耐心,腰间寒光闪过,手中便多了一把利器。
怀月眯了眯眼,发现那竟是一柄软剑。剑尖直抵在张敬书胸口。
“来人!救命!花妈妈!快去找我爹!你们还愣着干嘛,快起来找我爹!”
“怀月!怀月你救救我!别杀我!”
张敬书已经语无伦次。
“我们家在朝廷有人。你要是敢碰我一根头发,你就是逃到天涯海角,我爹也不会放过你!”
怀月侧身靠在桌前,一只手撑着下巴,闻言饶有兴趣地问:
“不知张公子背后的那位大人是谁?”
“这位贵人……”他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宋听,“也是个大官,说不定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
张敬书是个没脑子的,听怀月这样说,还以为对方是在帮自己说话,当即道:
“没错!我爹是锦衣卫指挥使的人!”
“你若是现在跪地求饶,给本公子磕三个响头,本公子还能饶你一命!”
“竟然是那位大人……”怀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转而问宋听:“听闻那位大人身高九尺、面若罗刹,手上沾过的人命不计其数,可不是为好相与的,贵人怕不怕?”
宋听:“……”
“不若贵人就听张公子的,认个错?”
宋听:“…………”
宋听简直快无奈了。
但张敬书却完全听不出怀月语气里的调侃,得意道:
“不愧是我的怀月,小白脸,你还不赶紧给本公子道歉?”
“你的?”
那柄软剑非但没有被收回去,反而直接刺破了张敬书的衣服。
后者只感觉胸口一凉,便见锋利的剑尖上已经多了一颗心脏。
噗通噗通的还在跳。
张敬书艰难垂眸,发现自己胸口漏着一个洞,而那颗心脏就是从他胸膛里掏出去的。
“那是……我的……”
我的……
心脏。
张敬书瞪着眼睛,死不瞑目。
而宋听只随意将那颗心脏往其中一个小厮手里一抛,取出素白色的手帕,仔细擦拭着染血的剑身。
做完这一切他才缓缓走到怀月跟前蹲下来,握住他的手,温柔地问道:“你想让他死,对吗?”
怀月没有说话,只倾身过去,用柔软的唇在他唇角碰了碰。
似一个奖励。
宋听喉咙一紧,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下意识追过去想要更多。
怀月却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抵在他心口:“杀一个可不够。”
几个小厮原本已经偷偷站起来,正要拖着张敬书的尸身溜走,闻言神色剧变。
还未等他们有所反应,房门就被一股气劲重重合上,任由他们怎么推,那门竟纹丝不动。
而身后已经传来男人的脚步声。
一下一下,很轻、也很慢,却犹如催命的厉鬼一般,叫人浑然无法动弹。
“左边那个长痦子的,打过奴一巴掌,用的左手。”
怀月话音刚落,一个小厮的左臂便被一剑斩下,痛苦地哀叫起来。
怀月表情似有些懊恼:“但也可能是右手,奴记不清了。”
“啊啊啊啊啊……”连右臂也一并斩下。
“最中间那个,扯着奴的头发将奴拖到张公子跟前,很疼。”
被点到名字的人还来不及叫,脑袋就已经搬了家。
“胖一点那个,踹过奴。”
“还有他,他趁乱摸过奴的腰……”
怀月每说一句,宋听就斩下一剑,半盏茶功夫,七八个小厮便全部倒下,整个房间满溢着浓重的血腥气。
而怀月赤着脚在满地的断肢间穿行着,朝宋听走来,脸上是宋听这些天以来已经很熟悉的、惯会蛊惑人的笑。
“贵人杀了知府大人的独子,就不怕那位锦衣卫指挥使要了你的命吗?”
宋听一把将人揽住,抱起来:“地上凉,当心受寒。”
怀月走的不当心,脚上不可避免地沾到几滴污血,宋听看在眼里,不高兴地皱起双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