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呼啸而过,苏茗月乘着凤凰斑斑飞在半空,朝梅林村的方向进发,传音令一直闪个不停,她不胜其烦打开,“徵樽的堤坝都是偷工减料,淹了我好几处学神府,你还有脸联系我?”
“你也知道我根本没有实权。”荀向旭无奈的揉揉眉心,“我真的很抱歉,是我这个太子做得不够称职。”
他什么时候反思过自己的错?但为了平息她的怒火,他不得不软着嗓子柔着语气跟她承认自己的无能。
事实上若是他想,虽不能夺权但至少能够提前预知这些事,以作防范。
但他没有去关注,或者说敏锐如他早就察觉了,但他不想管。
苏茗月长叹口气,“想想如何跟你的子民交代吧,虽说是先皇留下的烂摊子,但你既然受了富贵,也不能完全把自己摘干净。”
她眉头紧蹙,风将她的长发吹到脑后,勾勒水波一般的弧线,精致的小脸带着化不开的愁闷。
最重要的不是大水,梅林村那边来过信,鲛人族将水引走了,所以她不是特别忧心。
让她烦躁的是那怪病,原着中陈免白统一十一国不久,全国各处就爆发了传染力极其强的疫病,到处找不到解药,他便把所有病人聚一堆一把火烧光了。
荀向旭薄唇紧抿,往常邪里邪气的眼角下垂着,多了几分严肃,“我会处理好的。”
路上她垂眼看着各个村庄城镇的情况,大水来得突然,冲毁了许多个村镇,不知为何村民们的脸上并没有多么悲戚的神色,她暂且将疑惑放在肚子里,直奔梅林村。
到地方,她才走进学神府,就看到自己的院子一片狼藉,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
她深吸一口气,微微侧头问身后的温锦书,“怎么回事?”
温锦书当然是直言不讳咯,他死命压着唇角,用无可奈何的语气说:“是秋景禄干的,他最近几年脑子有点不好,总是到处搞破坏,而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三十岁出头的灵修,根本打不过活了千年的鬼物。”
他微微抬手,露出了被腐蚀的右臂,那处血肉泛着诡异的黑紫,还敷着一层白霜,像是简单处理过。
如他所愿,苏茗月注意到了,“手臂怎么了?”
温锦书慌忙拉下袖子遮挡,似乎是不小心碰到了伤口,他痛呼一声,“没,没什么。”
伤自然是他自己搞上去的,身为鬼物的天敌,自然知道如何伪造敌人伤人的手段。
到底是在自己手下办事的夫子,苏茗月向来对下属宽容又一视同仁,她走过去递给他一瓶药液,“增肌生骨。”
温锦书双手接下,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黑沉沉的,“谢殿下。”
她这般好,倒叫他不忍心怨她了。
明明她把他们都耍得团团转,当着所有人的面砍断了自己魂牌,自废修为,脱离宗门,她骗了所有人,用这种,让人愧疚不忍的方式退场,让他痛苦了五年。
他每天都在后悔自己为什么没能阻止她,他恨自己的无能,在她手上一招都接不下。
他一个男人,怎么能这么弱,怎么能这么无用。
又怎么能配得上她。
于是他疯狂修炼,寻找她的同时也在用各种方式让自己变强,若不是他天生排斥邪魔,怕是早就走歪路了。
折磨他的不止是思念,还有自责,他快疯了。
还好,还好他找到她了。
她喜欢扮演别人,没事,他陪她演。
苏茗月被这眼神看得心底说不出的怪异,她微微蹙眉,“怎么了?”
温锦书收回目光,“只是,只是想到了一个故人。”
她微微敛眸,没再纠结,转而问:“他炸我院子干什么?”
总不能是发现她了,当初在黎元枯古墓,她可是把秋景禄有关她掉马的记忆洗得干干净净。
“他追杀我,逼问我江茗雪的下落,可我哪里知道师妹的下落。”他叹气,言语间是化不开的忧愁,“我还要向殿下打听呢。”
他垂眸,长长的睫毛下压,遮住了眼里的情绪,“他不信我,便追着我打,我慌不择路,闯了殿下的院子。”
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七七躲在京小茜的袖口里,嫌弃的撇嘴,狗男人真能装。
苏茗月没再问什么,秋景禄这种人,打一顿就老实了,下次一定亲自给他一顿爱的教育。
她问旁边嘟唇不满的京小茜,“丰朗呢?”
早在堤坝坍塌的第二天,螺咸就说过今年水灾连绵,鲛人族派丰朗掌水,助人间界度过天灾。
终于被自己先生注意到了,京小茜多云转晴,道:“在金荛院候着了。”
苏茗月点点头,“去看看吧。”
再见丰朗,他成熟了很多,眉宇间的爽朗都收敛了,像是装在剑鞘里的锋利宝刀,有着直逼人心的锐利,又隐藏在沉稳的外表下。
“殿下,许久不见,您还是老样子。”他唇角微勾,湛蓝色的深邃眼眸里是化不开的缱绻,哪怕嘴里说着生疏的话语,也盖不住思念的情愫。
苏茗月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她觉得自己实在有点应付不来,这种直白赤裸的眼神像是一座名为感情的大山压在肩头。
五年没能消磨掉他对她的感情,反而像是酒槽里酿的酒,时间越长越是醇厚。
好在他在螺咸的教育下明白了隐忍,不会出口逼迫她承认他的情愫。
温锦书微微俯身去拿桌对面的茶壶,尽管他面前就有一盏,他挡住丰朗的视线,用暗沉的眸对准他,给予警告。
珍宝失而复得,他再不想压抑自己的感情,适当的情况下,他会呵退她身边的狂蜂浪蝶,把她圈在自己的领地,等完全安全的时候,再诉说自己的爱意。
苏茗月没有在意温锦书的异常,或者说她把这些全部归咎于对江茗雪的爱而不得。
“这次辛苦你了,对于引水的路径,我可能还需要研究一段时日。”
河水总要汇聚到大海里,全靠鲛人运水那不现实,况且真正的梅雨季还没有到来,引水的路要尽快勾画出来才好。
丰朗微微勾唇,俊朗的面容像是雨后破土而出舒展叶子的竹笋,清新又舒朗,“全听殿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