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室之内,静谧的氛围被窗外透进的微光轻轻扰动,谢淮钦用药的时辰,宛如一场既定的仪式,悄然降临。
林苑身姿轻盈,莲步缓移,双手稳稳地端着那碗精心熬制的药汤,递与嫣儿之际,眼神中满是谨慎与恭顺,随后便似融入了这周遭的静谧一般,悄无声息地退下。
嫣儿稳步来到门外,朱唇轻启,朝着屋内柔声请示:“郡主,药已备好。”那声音恰似春日里的微风,轻柔而婉转。
郑吣意侧卧在榻,应了一声,声线里仿若裹挟着几缕缱绻的慵懒,悠悠然飘散在这室内的空气中。
门扉轻启,嫣儿端着药盘款步而入,药盘之上,那碗药正袅袅升腾着热气,恰似一团迷雾,萦绕其侧的,是几样摆放得精致典雅的蜜饯,五彩斑斓,煞是好看。
谢淮钦抬眸瞥见那药碗,剑眉微微一蹙,眉心处隐现一道浅痕,随即无奈地轻叹一声,似是对这苦涩滋味的预先喟叹。
郑吣意莲目流盼,不动声色地将一颗蜜饯悄然挪至自己身侧,那目光却如丝缕般缠绕在谢淮钦身上,绵绵密密,满是关怀与疼惜。
谢淮钦修长的手指握住药碗,仰头间,药汤如注,一饮而尽。
刹那间,苦涩的味道在舌尖上肆意蔓延开来,犹如汹涌的潮水,瞬间席卷整个口腔,她的眉头紧紧锁起,似是想要将这苦涩禁锢其中。
药尽碗空,嫣儿乖巧伶俐,莲步轻移,退出房去,轻轻合上了门扉,那细微的声响,在这静谧的室内竟似被放大了数倍。
郑吣意唇角轻扬,恰似新月初绽,一抹狡黠的光芒在眼底转瞬即逝。
玉手轻拈,拿起蜜饯,贝齿轻启,缓缓咬下,随后身姿前倾,如弱柳扶风般轻盈。
双手似捧珍宝般,轻轻环住谢淮钦的脸庞,未等她从那药苦之中回神,便以唇封缄,深情而吻。
舌尖仿若灵动的蝶,轻启间,将那含着甜蜜的蜜饯缓缓送进他口中,动作轻柔而缱绻,似是要将满心的爱意都融入这一吻之中。
谢淮钦只觉浑身一震,身子瞬间僵直,双眸圆睁,眼中满是惊愕与无措。
刹那间,红晕如霞,迅速在脸颊上晕染开来,那热度仿若春日暖阳,灼灼其华。
一时间,竟似被施了定身咒般,手足无措,心也似脱缰的野马,狂乱地跳动起来。
郑吣意缓缓离开她的唇,星眸含情,笑意盈盈,恰似一湾澄澈的湖水,波光潋滟,柔声问道:“怎样,那苦涩可曾褪去?”
谢淮钦只觉心跳如雷,声声震耳,脸上的热度愈发滚烫,仿若火烧云般明艳。
慌乱地避开郑吣意那炽热的目光,手似无处安放般,有些局促地挠了挠头,嗫嚅着:
“不苦了,一点也不苦了。”声音虽轻,却似含着无尽的甜蜜与娇羞,在这室内轻轻回荡,久久不散。
烛火摇曳,光影在郑吣意的脸上投下淡淡的光晕,她凝视着谢淮钦那局促不安、茫然四顾的样子,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柔软与疼惜。
终是忍不住抬起手,伸出纤细的食指,如同蝴蝶轻触花蕊一般,在谢淮钦光洁如玉的额头上轻轻一点。
那一瞬间,指尖与肌肤的触碰似有丝丝暖意传递。
郑吣意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如春风拂面般轻柔且略带促狭的笑意,轻声说道:“快些睡吧,明日,我们便回府。”
谢淮钦听到这几个字,眼眸仿若被瞬间点亮,恰似漆黑夜空中划过的流星,闪过一丝惊喜交加的光芒。
下意识地微微仰头,白皙的脖颈线条优美而紧致,目光中满是期待与渴盼,紧紧地锁住郑吣意的双眼,仿佛要从那里面探寻出这句话的真假。
声音也因内心的激动而微微颤抖,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期待:“真的吗?我们真的可以回府了?”
郑吣意瞧着她这般模样,柳眉轻轻一挑,灵动的双眸中闪过一丝佯装的嗔怒,故意轻哼一声:
“怎么?你这是不想回?那敢情好,明日你大可偷偷溜出去,去寻你那逍遥自在。”
“而我呢,正好趁着这机会在这公主府多消磨些时日,哼,也莫要忘了,我们如今还在那和离的程序中徘徊呢,左右你也不急。”
说着,别过头去,只是眼角的余光却还留意着谢淮钦的反应。
谢淮钦一听这话,神色顿时慌乱起来,双手急切地在空中挥舞了一下,而后又紧紧交握在身前,连连摆手。
话语仿若开闸的洪水,滔滔不绝地脱口而出:“吣意,你这是误会了,我怎会不想回府?日日都盼着能与你一同回去,回到我们的家。”
你就莫要再这般打趣我了,我这心里,当真被你搅得七上八下的。”
一边说着,手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不由自主地伸出去,轻轻地扯住了郑吣意的衣袖一角,那动作轻柔而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便会扯坏。
眼神中满是焦急与期待,湿漉漉的,恰似一只被主人吓唬后生怕被遗弃的幼犬,那楚楚可怜的模样,任谁见了都不免心生怜惜之意。
郑吣意见状,也不忍心再逗弄,转过身来,轻轻握住谢淮钦扯着自己衣袖的手,眼神变得温柔而坚定:“好了,不逗你了。”
“我自然知晓你的心意,快睡吧,养足精神,明日我们还要去宗司呢。”
谢淮钦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乖乖地点点头,在郑吣意的注视下,缓缓闭上双眼,进入了甜甜的梦乡,或许,她的梦中也会有与郑吣意一同回府后的温馨画面吧。
次日,晨色破晓,丝丝缕缕的微光仿若轻柔的薄纱,透过那精雕细琢的窗棂,悄然洒落在屋内二人的肩头,似披上了一层梦幻的金缕衣。
谢淮钦与郑吣意早已起身,在丫鬟们的精心侍奉下,着衣得体。
郑吣意那一头乌发被梳理得柔顺亮泽,盘成精致的发髻,点缀着珠翠,熠熠生辉,面容也被修饰得恰到好处,眉如远黛,唇若点樱。
身着的华服更是裁剪得体,衣袂飘飘,随着动作轻轻摆动,仿若仙人临世。
待一切准备妥当,二人相视一眼,眼中满是坚定与期待,便一同向着宋谨娴所在的堂屋缓缓走去。
刚踏入堂中,宋谨娴正端坐在主位之上,手中执着一卷书册,似在闲读。
听闻脚步声,下意识地抬眸,目光在触及谢淮钦的那一刹那,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惊愕,紧接着,便化作了熊熊燃烧的愠怒之火。
柳眉猛地倒竖,仿若两片凌厉的柳叶刀,厉声呵斥道:“你来这里做什么?谁给你的胆子踏入我这公主府?简直放肆!”
“来人啊,速速将这个不速之客给我轰出去,莫要扰了我的清净!”
谢淮钦见状,神色陡然一凛,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
不及多想,匆忙伸出手,一把撩起那华丽衣袍的下摆,双膝一曲,“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在地上,整个身子前倾,额头触地,行了一个极为恭敬的叩首大礼。
声音从胸腔中发出,诚恳而急切,仿佛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岳母大人,小婿深知此前的种种事情让您心生不满与愤怒,今日特来,便是要向您诚心请罪。”
“恳请您赐下一个机会,让小婿能把这其中的误会一一道来,也好还一个清白,求岳母大人成全。”
未等宋谨娴从那盛怒中缓过神来开口回应,郑吣意便莲步轻移,身姿婀娜地走上前几步。
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轻盈,仿若脚下生莲,直至走到宋谨娴的身旁,才缓缓停下。
随后,微微俯身,双手轻轻握住宋谨娴的手,柔声道:
“娘亲,您先息怒,且听女儿说,此事淮深已与我仔仔细细地讲清楚了其中的所有来龙去脉,我们之前当真是误会她了。”
“那女子在大理寺百姓面前告状,看似毫无破绽,实则背后乃是李承泽在暗中指使,淮深对此事全然不知,就如同被人蒙住了双眼,在黑暗中摸索前行。”
“就连那女子有孕一事,也是毫不知情,被人算计其中。”
“女儿是真心爱慕淮深,她若不是情深意重,又怎会在之前那些日子里,日复一日、风雨无阻地前来跪求原谅,从未有过一丝间断。”
“娘亲,女儿之前在皇家狩猎场时,听李承泽说有金狐,想去猎下与娘亲,可金狐在一处结冰湖上,当时未多想便踏进去,结果坠入湖中,身处险境,几乎以为自己要命丧当场。”
“是淮深毫不犹豫地跳入那冰冷刺骨、仿若寒渊的湖水之中,只为救女儿一命。”
“她在那冰湖中浸泡许久,上岸后便昏迷不醒,气息奄奄,险些就丢了性命。”
“此前怕您担忧,所以一直未曾提及此事。”
如今,将这些过往都告知于您,只望娘亲看在这些情分上,能够成全女儿与淮钦。
女儿这一生,只愿与他携手相伴,还望娘亲能够理解女儿的心意。”
郑吣意言辞恳切,字字句句皆如杜鹃啼血,眼中泪光闪烁,那晶莹的泪光中似是藏着往昔的点点滴滴,回忆起那些生死与共、情深意长的时刻,情难自已,泪水几欲夺眶而出。
宋谨娴静静地听着郑吣意的这一番肺腑之言,神色从最初的盛怒逐渐变得微微动容。
目光在谢淮钦那卑微而又坚定的身影与郑吣意那满是期待与深情的面容之间来回游移,陷入了一场艰难的抉择之中,久久地陷入了沉思……
堂屋内一时间静谧无声,只有那透过窗棂洒下的光线在地上缓缓移动,似在等待着宋谨娴的最终决定,而这决定,又将会为三人的命运带来怎样的转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