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边才泛起鱼肚白,柔和的曙光悄然洒在庭院,给世间万物蒙上一层朦胧的薄纱,祝清厌便在舒月的帮助下开始精心装扮。
舒月全神贯注,小心翼翼地将易容贴贴在祝清厌脸上,手指轻轻按压,反复调整角度,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力求做到毫无瑕疵。
终于大功告成,祝清厌望向铜镜,里面映出一张陌生又略显憔悴的面容。
她不禁深吸一口气,胸口微微起伏,试图平复内心的紧张,手指不自觉地揪紧了衣角。
“嫂嫂,放心吧,一切有我。”舒月轻声安慰,眼神中满是关切与鼓励,轻轻握住祝清厌的手,传递着温暖与力量。
待一切准备妥当,二人迈出房门。
只见院子里,苏吟秋和谢温言早已坐在石凳上静静等候。
苏吟秋一看到祝清厌易容后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嘴角微微上扬:
“不错,不愧是我儿看上的人,如今易容也难掩身姿之美,这月儿的手艺也是厉害,与之前模样已经大不相同。”
谢温言轻抚胡须,微微点头,沉稳地说道:“如此甚好。”
“等下淮钦她们问起来,就说这是谢宅新招的下人,伺候贴心,特地一同前来给月儿打下手。”
众人商议妥当后,便登上马车。祝清厌与舒月同坐一辆,车内气氛略显凝重。
车轮滚滚,发出沉闷的声响,好似祝清厌此刻忐忑的心情。
马车一路疾驰,终于抵达郡主府。此时已接近用午膳的时间,阳光愈发炽热。
谢淮钦今日下朝后得到消息,马不停蹄地赶回郡主府,与郑吣意一同来到门口等候父亲和母亲。
马车缓缓停下,车夫稳稳地放下脚踏。
苏吟秋率先踏出马车,身姿优雅,谢温言紧跟其后,神色威严又不失温和。
祝清厌和舒月则稍稍落后,祝清厌微微低着头,心跳如鼓,她能感觉到谢淮钦和郡主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爹,娘,你们可算来了。”谢淮钦快步迎上前,恭敬地行礼,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祝清厌,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郑吣意也微笑着走上前,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打量,最后落在祝清厌身上,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这位是?”
谢温言不慌不忙地开口:“这是我们谢宅新招的下人,手脚麻利,伺候得很是贴心,此处路途跋涉,身边需要个得力的人,便想着让她一同来,路上还能给月儿打下手。”
祝清厌赶忙屈膝行礼,声音尽量平稳:“见过郡主,见过郡马爷。”
郑吣意微微点头,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既然是谢府的人,那就不必多礼了,快请进吧。”
众人在郡主的引领下,朝着府内走去。
祝清厌默默跟在后面,她能感觉到谢淮钦的目光时不时地落在自己身上,仿佛有实质一般。
袖口的拳头紧握,不断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一定要镇定,不能露出破绽。
众人移步至膳厅,膳厅内布置得富丽堂皇,雕梁画栋,彰显着郡主府的奢华。
桌上摆满了珍馐美馔,香气扑鼻,可祝清厌却无心欣赏。
苏吟秋在主位上坐下,祝清厌立刻走到她身旁,垂手而立,随时准备伺候。
舒月则在一旁寻了个合适的位置坐下,眼神时不时地看向祝清厌,暗暗传递着鼓励。
谢淮钦和郑吣意分坐在两旁,谢淮钦的目光依旧若有若无地在祝清厌身上打转,这让祝清厌愈发紧张,手都微微有些颤抖。
郑吣意拿起筷子,笑着说道:“今日难得伯父、伯母前来,大家不必拘谨,快尝尝这些菜肴,都是府里厨子精心准备的。”
众人纷纷动筷,祝清厌则专注地为苏吟秋服务,小心翼翼地为其盛汤,递上干净的手帕,每一个动作都力求完美,不敢有丝毫差错。
苏吟秋喝了一口汤,微微点头称赞道:“嗯,这汤味道不错。
”说着,她看了一眼祝清厌,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怀,轻声说:“你也别光顾着伺候我,自己也找个空吃点东西。”
祝清厌微微欠身,小声说道:“多谢夫人关心,奴婢不饿。”
这时,谢淮钦突然开口:“这位姑娘在府里伺候多久了?”她的语气看似随意,却暗藏锋芒。
祝清厌心中一紧,按照之前商量好的回答道:“回郡马爷的话,奴婢刚进府不久,承蒙夫人信任与照顾,才有机会到谢宅伺候。”
谢淮钦微微挑眉,继续问道:“哦?那之前是在哪里做事?”
祝清厌心跳加速,稳了稳心神,说道:“之前在乡下的一户人家帮佣,后来那家主人搬走了,奴婢才出来找活计。”
郑吣意在一旁笑着打圆场:“淮深,你也别一直问人家了,让人家姑娘怪紧张的。”
谢淮钦笑了笑,不再追问,可祝清厌却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其实后背早已被汗水湿透,表面上却依旧维持着恭顺的模样,继续伺候着苏吟秋。
用餐过程中,时不时有人交谈几句,祝清厌却始终保持着高度警惕,不敢有丝毫懈怠。
她知道,在这看似平静的饭桌上,其实处处暗藏危机,稍有不慎,就可能满盘皆输 。
用完膳后,郑吣意满脸笑意,热情地对苏吟秋和谢温言说道:“伯父、伯母,我特意请了城里最有名的戏班子来,今日午后就给二老解解解闷儿。”
苏吟秋和谢温言连忙笑着致谢,一行人便移步至花园中的戏台前就座。
祝清厌依旧默不作声地跟在苏吟秋身后,低垂着眼帘,时刻准备着伺候。
戏台上,演员们粉墨登场,唱念做打有板有眼,丝竹之声悠扬悦耳,婉转地在花园中回荡。
台下的几人渐渐沉浸其中,个个看的津津有味。
然而,祝清厌却如芒在背,心思全然不在戏上,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生怕露出一丝破绽。
戏开场没多久,管家匆匆来报,说张珩衍前来拜访。
谢淮钦闻言,赶忙起身赶至府外去迎接他。
郑吣意兴致勃勃地对二老说:“这张大人也是个妙人,来得正好,一同看戏岂不快哉。”
说罢,她吩咐侍女嫣儿,“嫣儿,你去客房请林苑来一同看戏,可别怠慢了。”
嫣儿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回来了,面露难色地说:“郡主,林姑娘说她不大懂戏,怕是扫了大家的兴致,不愿来。”
郑吣意微微皱眉,随即又笑道:“林苑,不能再这样沉闷下去,你再去请一次,想办法再劝劝她来,就说本郡主诚心相邀,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嫣儿再次前往,这次林苑不好再推辞,只好跟着嫣儿来到了戏台前。
此时,张珩衍正与谢淮钦一同走来,张珩衍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的林苑。
他脚下一滑,差点摔个踉跄,好在谢淮钦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予衡兄,你这是怎么了?”
张珩衍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说:“没……没什么,脚下突然打滑。”可那目光却始终黏在林苑身上,挪都挪不开。
片刻后到了台下,像只没头苍蝇似的,在座位间乱转,好不容易找了个离林苑较近的位置。
刚坐下,还差点把旁边的茶盏碰倒,茶水溅出,弄湿了他的衣角。
戏台上正唱着《西厢记》,莺莺与张生的爱情故事在台上演绎得缠绵悱恻。
张珩衍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眼睛时不时地偷瞄林苑。
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引起林苑的注意,突然灵机一动,趁着众人被戏吸引的间隙,用手肘捅了捅身旁的小厮,小声说:“快去,准备些点心拿过来,再泡壶最好的茶。”
小厮见他是郡主与郡马爷的好友一脸无奈:“张大人,这点心还在做,目前只有几块。”
张珩衍眼睛一瞪:“几块也行,赶紧的!”
小厮匆匆离去,不一会儿便端来了一盘精致的点心和一壶茶。
张珩衍双手捧着点心,像捧着稀世珍宝似的,轻轻碰了碰林苑的衣袖。
林苑转过头,略带疑惑地看着他。
张珩衍脸涨得像熟透的番茄,差点把点心盘打翻,好不容易稳住,结结巴巴地说:
“林……林姑娘,这是我让人准备的点心,你……你尝尝合不合口味。”
林苑微微一愣,没想到他会突然搭话还送点心。
看了看那盘点心,又看了看张珩衍真诚的眼神,心中有些感动,轻声说道:“多谢张大人,只是太麻烦您了。”
张珩衍忙不迭地摆手:“不麻烦不麻烦,你喜欢就好。”他又手忙脚乱地倒茶,结果茶水倒得太满,溢了出来,洒在了林苑的裙摆上。
“啊!对……对不起!”张珩衍慌了神,抓起桌上的手帕就要去擦,意识到不妥后又赶紧缩手,急得团团转。
林苑虽然心情还是难过,但被这么一逗此刻忍不住“扑哧”一笑:“张大人,没关系的。”
祝清厌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酸溜溜的。
可自己如今易了容,身份敏感,只能强忍着情绪,将满心的醋意藏在心底。
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指节泛白,目光时不时地在张珩衍和林苑之间来回穿梭,眼神里满是无奈与不甘 。
此时,戏台上的叫好声此起彼伏,可张珩衍和林苑却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而祝清厌却深陷在自己的情绪中,不知未来该何去何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