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因为生命的降临非常艰难,所以生日才值得人们年复一年的庆祝。其实在江家没出事以前,在江云礼还是那个洒脱恣意的江家大少爷的时候,他还是挺喜欢召集三五好友一起庆祝生日的。
但自从接手江家以后,他的生日就被人为地赋予了更多的意义。从个人欢愉的纪念日,悄然转变为家族兴衰的晴雨表。即便宴会越来越隆重,收的礼物越来越豪华,但是,却也失去了最开始的纯粹与真诚。
直到33岁那年,陆勉来参加他的生日宴会,他才又再一次感受到生日本身带给他的快乐。
后来,他和陆勉修成正果,小家伙每一年都会很认真地为他庆祝生日,即便是他重伤昏迷的时候,那孩子也会一如既往地帮他过生日,哪怕那时的他尚且躺在医院无知无觉。
陆勉对于江云礼的事从来都是事无巨细,亲力亲为,但每每遇到自己的事,却总是显得有些敷衍。
陆勉24岁那年年初和江云礼结婚领证,但在之后长达五年的时间里,年长者又是中药,又是重伤,甚至还有些许精神上的问题,身体状况一直时好时坏,陆勉每天一睁眼不是想着如何照顾年长的爱人,就是操心工作操心学生,都没怎么过过一个安稳的生日。
对于此,江云礼一直都是问心有愧的。倒也不是他真的有意忽略,主要是那孩子在这些事上总是显得过于固执,愣是不愿意让他操一点儿闲心。
记得之前有一年,他在陆勉过生日的那段时间不凑巧生了场小病,但是又不愿让那孩子扫兴,便自作主张出院给他过生日,最后两人为此大吵了一架。
那次罕见的争吵,如同冬日里突如其来的一场暴风雪,冰冷而激烈。
江云礼坚持认为爱人的生日本不该因为自己的病体而有所冷落,而反观陆勉,那双总是温柔含笑的眼眸里,那日却盈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决。
因为陆勉平时对江云礼一直都特别温柔,特别有耐心,从来没有红过脸,就连说话都一直是轻声细语的。
所以,当男人冷不丁对上明显在气头上的小家伙时,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在吵架吵得剑拔弩张之际,突然一口气没提上来,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还不小心磕到了后脑勺。
男人猝不及防的晕厥让青年所有的责备与怒气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惊慌与自责。
过了许久,青年怀里的男人悠悠转醒,莹润的眼眸中还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委屈。
“小勉,我们,不吵架……不吵……”
“好,好,我们不吵架,永远都不吵……这次是我的错,我不该跟你乱发脾气的,对不起”
陆勉一直以为是自己把年长的爱人给气晕了,所以,他从那时起便在心底暗暗发誓,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他都绝对绝对不会再和他家江先生吵架。
毕竟,他家江先生身娇体弱,气不得。气晕放别人身上是形容词,放他身上那就是个动词,一个不小心是真的会被气晕过去,到时候要真的出了啥事儿,心疼的还是自己。
那次吵架到最后虽然还是陆勉先来服软,但江云礼也不愿再惹他生气,之后便也不怎么过问这些事了。
只是,眼看着再过些时日便是那孩子三十岁的生日,男人心中还是隐隐有些小心思。
岁月如梭,转眼之间,那个曾经跟在自己身后一脸稚气却又坚定无比的小家伙,如今也要迈入而立之年了。
人生之路看似漫长,却又能有多少个三十年呢?他想,这次无论如何,他都要陪他的小家伙好好过一次生日,弥补这些年来的亏欠。
其实对于生日宴的大致构想他还是有的,不外乎就是自己亲手给他做一顿饭,亲手给他做一个生日蛋糕,只是,这生日礼物嘛,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直到那日他们两人一起去逛街,陆勉在街上看到一个好看的木雕,随口夸了几句,江云礼这时才有了主意。
是的,他要亲手为他的小爱人做一个木雕。
在刘硕的帮助下,他找到了一个深耕木雕艺术的老师傅。老者的工作室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木雕作品,每一件都栩栩如生,仿佛蕴含着生命的力量。江云礼只一眼就被这份匠心独运所打动,更加坚定了要为陆勉亲手制作木雕礼物的决心。
老者听闻江云礼的来意后,微微一笑,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
“为爱人雕刻,心意比技巧更重要。”
“请师傅不吝赐教,我一定好好学”
或许是被男人的诚恳所打动,老者也尽心尽力地传授他技巧,从选材到设计,再到一刀一刻的雕琢,都耐心指导,毫无保留地传授着这门古老艺术的精髓。
江云礼这些年一直都被陆勉娇养在家中,在青年无微不至的细心呵护下,身体因遭受重创而丧失的元气也渐渐恢复过来,木雕工作虽然既繁琐又耗时,但他努把力也还是能撑下来。
只是,不管被养得再好,终究还是比不得那些健康的年轻人。他的手相比以前确实是迟钝了许多,而雕刻又是一个精细活儿,这让他不得不付出比旁人更多的精力。
对于年长者心头的打算,身为当事人的陆勉是完全不知情的,但也隐隐约约觉得有些奇怪。
因为这些年他的江先生一直都很黏自己,可是最近却好像突然转了性子,不仅每日的早安晚安问候变得简短扼要,就连平日里那些琐碎的叮咛也少了许多,整个人看上去好像特别冷淡的样子。
陆勉心中虽然有些疑惑,却也未曾多问,只以为是年长者最近被累着了,心情不好。
只是,当他不经意看到男人手上突然多出的伤口时,心中还是猛地一紧,那股被日常琐碎掩盖的忧虑瞬间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地还受伤了?”
江云礼微微一愣,随即淡然一笑,将自己的手抽回,轻描淡写道:“哦,这个啊,不过是我白天在厨房不小心伤到的,没事的。”
“啊?您好端端地去厨房干什么?多危险啊”
陆勉的语气里满是心疼与不解,眉头紧锁,目光紧紧地锁定在江云礼那双略显狼狈的手上。
他一把抓过男人的手,仔细地查看着那些并不起眼却让他心头沉甸甸的伤口,仿佛那是刻在他心上的裂痕。
见小家伙如此紧张,男人心中莫名涌起一股暖流,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神里满是温柔与歉意。
“真的没事,就是想着你生日快到了,想亲手给你做一顿饭,只是,我这双手,许久未沾烟火气,难免生疏了些,便想着提前练练”
陆勉闻言,心头猛地一颤,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拨动了心弦。他不自觉地抬头,目光与男人眼底的温柔相撞,那一刻,所有的疑惑、忧虑都化作了嘴角边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我只想要江先生健健康康的,一直陪在我身边就好。”
江云礼望着陆勉那双溢满深情的眸子,心头一暖,却也生出几分酸楚。他知道,这些年自己身体不好,情绪也不太稳定,让陆勉操碎了心,也让他失去了太多本该属于年轻人的快乐与自由。
他轻轻拍了拍陆勉的手背,笑道:“我知道,但我也想为你做些什么,也想让你知道,你在我心里,比什么都重要。”
闻言,青年的眼眶骤然变得湿润,情不自禁地将年长者揽入怀中,并在他的眉眼处落下细细密密的吻。
“你给我的已经够多了,你的爱,你的陪伴,就是我最好的生日礼物。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我不想看到你的手下次还出现这样的伤口,明白吗,我的爱人……”
“好,我一定小心”
经过长达一个月的早出晚归,江云礼历经磨难终于亲手雕刻出了他想送给陆勉的生日礼物。
那是一个太阳和月亮交织的小摆件,象征着日月同辉,日夜相伴。每一刀每一划,都凝聚着他对陆勉深深的爱意。
最重要的生日礼物尘埃落定,江云礼的心也终于放下来一些。不过,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他早些年确实跟着西点师傅学过做甜品,但这么多年过去,手艺忘了不说,这手也不太是他能轻易使唤得了的。
在这种情况下,要重拾旧技,为陆勉亲手制作一款生日蛋糕,其中难度可想而知。不过世上无难事,只要肯下苦功夫,是一定能做好的。
男人又再一次找到了当年教他做甜品的师傅,那位法国甜品大厨见到江云礼时隔多年再次登门,脸上露出了既惊讶而又欣喜的神情。
岁月似乎对这位温文尔雅的男人格外宽容,尽管眼角又多了几分细纹,但那份从容不迫的气度却愈发醇厚。
“哎呀,这不是江先生吗?多年未见,风采依旧啊!”
“好啦,别开我玩笑了,我都病了这么多年,哪儿还有什么风采可言,倒是你,这么多年一点儿没变。
我今天来是有正事找你的,我想给那孩子做个生日蛋糕,就是这手艺都快忘干净了,你再教教我吧。”
“为爱情重拾旧艺,这可是最美的理由。不过,你这手,怕是经不起折腾了吧?……”
大厨的目光中透着一丝担忧,轻轻拍了拍江云礼的肩膀。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这点儿苦不算什么。”
接下来的日子里,江云礼又每日都沉浸在烘焙的世界中。他从最基本的搅拌、打发奶油开始,一步步找回当年的手感。每当夜深人静,工作室里总是灯火通明,那是年长者在为爱努力的身影……
只是,做一个生日蛋糕对现阶段的他来说还是工程量太大了些,他没办法也只能从一些简单的小甜品入手。
江云礼每天总是会花好多心思在烘焙上,这做出来的甜品也越来越多,他一个人自然吃不完,但是又不能让陆勉起疑,他左思右想,最后把心思打到了陆勉的学生身上。
于是,在之后长达半个月的时间里,江云礼总是隔三差五地去学校给学生们送下午茶,每次都带着各式各样的精致甜品,从香浓可口的巧克力布朗尼到清新细腻的柠檬挞,每一款都蕴含着他对陆勉深沉而细腻的爱意。
而他本人,也在科大半导体研究所有了一个很甜蜜的称呼——甜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