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决定要和陆勉趁着这次去英国出差的机会去冰岛后,江云礼便一直都在悉心研究去冰岛的攻略,毕竟他的小家伙满脑子心心念念的都是极光,总不能让他白跑一趟吧。
不过该说不说,这攻略还是有些难做的,毕竟他之前和裴秋去冰岛,那旅游攻略可全程都是裴秋自己做的。
那时的他,只需跟随着裴秋的步伐,就能轻松享受旅途的愉悦。裴秋总是能将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从预订住宿到规划路线,甚至是观赏极光的最佳地点,都考虑得无微不至。
可是现在,他不得不亲自上阵面对这浩瀚的信息海洋,还颇有些手足无措。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终于明白,陆勉在和自己的这段关系里到底付出了多少。
翻讨记忆的洪流,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两人在一起之后的每一次旅行都是由陆勉全程安排的,而他自己,总是那个习惯被呵护在手心、无忧无虑享受风景的人。
想到这儿,江云礼不禁苦笑出声,原来自己在这段感情中,竟是如此依赖那孩子……
而今,为了给小家伙一个难忘的极光之旅,他不得不逼着自己跳出舒适区,去面对那些繁琐的行程规划。
他开始学着在无数个网站上比对酒店评价,研究不同时间段的极光观测概率,甚至学会了如何根据天气预报来判断最佳出行时间。
在这个过程中,他也渐渐体会到了陆勉昔日的不易。
每一次筛选餐厅,都是为了给他最好的味蕾体验;每一站景点的精心挑选,都是为了让他的眼里充满惊喜。
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细节,汇聚成了爱的海洋,他在其中肆无忌惮地畅游,却从未察觉背后的波涛汹涌……
随着攻略的逐渐成形,江云礼的心中也涌现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成就感。他忍不住开始期待,当陆勉看到这份由他亲手打造的冰岛出游计划时,脸上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一个月后,陆勉和江云礼一起踏上了前往英国的旅途,飞机刚一落地伦敦,江云礼便迫不及待地带着陆勉去到了自己留学时住过的公寓。
公寓所处的位置离伦敦大学很近,只有一个红绿灯的距离。红砖墙外爬满了岁月的藤蔓,一砖一瓦都还保留着往昔的记忆。
江云礼领着陆勉漫步在这熟悉而又略显陌生的走廊上,每经过一扇窗,都能瞥见外面匆匆流逝的风景,与多年前他独自求学时的景象交织重叠。
“这个地方我好像来过”
“嗯?你什么时候来过?”
“嘿嘿,研二的时候来的。那时候我不是跟你说我要和老师一起来帝国理工开会吗?其实在开完会后我就来伦敦大学闲逛了,然后路过这个公寓,当时我就觉得这个地方特别好看,想不到,竟然是你住过的。”
闻言,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意
“原来如此,那看来,即便我想不起以前的事,我们命定的缘分也会指引着我们找到彼此”
“是啊,谁能想到呢?当时只是觉得这个地方有股莫名的吸引力,现在想来,也许那就是你的气息吧。”
江云礼轻轻地推开房门,一阵尘封的记忆随风拂面而来,那是属于青春与梦想的气息。
陆勉一言不发地环视着四周的布局,只见一面巨大的照片墙上挂满了江云礼当年的照片,有他在图书馆熬夜苦读的背影,有他在泰晤士河畔散步的侧脸,还有一张他独自站在大本钟下的留影。
那时的江先生看起来格外青涩,是陆勉一直都不曾见过的模样。
他不曾参与过他的青春,所以即便是做梦,他都想象不到他年轻时该是何种模样。
然而在此刻,这些照片仿佛成了连接过去与现在的桥梁,让陆勉真切地感受到了年长者完整的成长轨迹。
青年缓缓走到那张大本钟下的留影前,默默地凝视着照片中那个青涩的少年,仿佛能透过岁月的迷雾,看到那个在异国他乡孤独奋斗的身影。
“我知道我们的年龄差距很大,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你的过去我注定无法参与,但你的未来,我希望一直都有我的存在……”
“小勉,谢谢你,谢谢你愿意走进我的世界,谢谢你愿意了解我的过去。未来的路还很长,长到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可以一起走过……”
参观完客厅后,江云礼又带着陆勉走进了自己以前住的卧室,房间内的布置依旧简洁,书架上摆满了书籍,其中不乏他当年熬夜苦读时留下的痕迹。
阳光透过半开的窗帘洒在地板上,形成斑驳的光影,温暖而静谧。
就在这时,陆勉突然注意到了夹杂在众多专业书籍里的一个泛黄的日记本,他鬼使神差地抽出那本日记,封面已经略显陈旧,边缘微微卷起,仿佛在低语着过往的时光。
青年的目光温柔地落在年长者身上,带着一丝探寻的意味
“这是?”
“这……这什么也不是,你快给我”
在看到那本日记后,男人原本从容淡定的眼神中突然闪过一丝慌乱,他试图从青年手中夺过那本日记,然而,那孩子的手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始终紧紧地握着日记本不放。
“江先生,您这么紧张,这里面,是不是藏着什么你不愿提及的秘密?”
“小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有些故事就适合永远尘封,再不见天日”
“那如果我说,我就是想看呢?江先生当真要拦我吗?”
“小勉,人这一辈子,总会有那么一些时刻,希望自己能像一本书,被人轻轻翻开,了解其中的每一个字句,每一个章节。但同样,也会有那么一些时刻,我们渴望成为一本尘封的古籍,被时间遗忘在角落……
有的故事过去了,就过去了,没必要再让它重见天日,小勉,听话,把它放下。”
或许是因为年长者在青年的印象中一直是温润谦和,波澜不惊的模样,这还是陆勉第一次见到男人如此坚决而又近乎恳求的眼神,这让他心头不由得泛起一阵涟漪。
“可是我一直都希望能成为那个耐心翻阅你每一页故事的人,无论是喜悦还是悲伤,我都想了解”
江云礼到底还是没能劝下陆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孩子翻开那本记载着他无数过往的日记。
随着日记本被缓缓翻开,一阵陈年的纸张特有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过往的尘埃随着翻动的页角缓缓升起,又悄然落下。
看着那不属于年长爱人的字迹,青年的心顿时被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紧紧攥住。
日记内容记录着男人留学生活的点滴,里面夹杂着干花、电影票根,还有好多张关于那人的素描画。
虽然笔触略显生涩,但每一笔,每一划,都能勾勒出一段青涩而深情的回忆,那或许是江云礼青春中最为绚烂的色彩,却也是他如今最不愿触碰的过往。
日记里,有他和另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共赏的月色,有雨中共撑一把伞的温馨,更有分别时车站的久久拥抱和不舍的泪光。
那些干花,似乎还残留着那时的芬芳,每一次轻嗅,都能嗅到那段纯真岁月的气息。
而那些素描画,虽然线条略显笨拙,却也饱含深情。画中之人,眉眼含笑,仿佛能透过纸张,与此刻的陆勉进行一场跨越时空的对话。
“小勉,好了,不要再看了,都过去了”
“不,我要看,我就是想知道,二十岁的江先生究竟是何种风采”
随着翻阅的深入,陆勉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江云礼待他固然是极好的,但是,他能感受得出来,这是两种不同的情感。
那份代表着江云礼青春的深情,曾经全部属于另一个人,这让他不禁感到一丝酸楚。
日记的最后一页,夹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中的两人紧紧相依,笑容灿烂,那是江云礼和裴秋在极光下的合影。
照片背面,还用钢笔写着“一生一世一双人”,虽然字迹已有些模糊,却依然能感受到那个名为裴秋的男人书写时的决绝与深情。
陆勉的手微微颤抖,抬头看向江云礼的眼中满是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看来江先生在没有遇见我之前也有被人好好地爱着,这样我就放心了”
“小勉,别这样,如果你不高兴的话,我,我可以把它们都扔掉的。我并非特意收藏,只是当年走得太过仓促,这些东西都是……都是裴秋收拾的。我回国以后,就他一个人在这里住。后来他毕业回国,这房子就彻底空了,也就只有阿姨会定时来打扫。”
“谁说我生气了,我只是感慨,要不是有裴秋认真记录着那段时间的过往,我可能这辈子都无法触及您的青春”
青年轻轻合上日记,目光温柔地落在年长者那张略显慌乱却又极力掩饰的脸上,嘴角勾起一抹释然的笑意。
他缓缓走近,不由自主地环上了男人清瘦的腰身,那怀中的温度似乎穿透了岁月的凉薄,直抵心房。
“江先生,我们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片独一无二的风景,那是属于过去的自己,也是构成今日之我的重要部分。
裴秋对您的爱,曾经如我一般真挚而热烈,让您的青春更加绚烂,这没有什么好隐藏的,更无需为此感到抱歉。我很高兴,能有机会通过这些旧物,了解到一个更加完整的您。
所以,我都不介意,江先生也不要再介意了哦,如果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些旧物的话,可以把它们送给我吗?”
“小勉,你……”
“我是认真的,关于您的一切,我都想收藏,即便那是属于另一个人的曾经,也不例外。”
“好,这些旧物既然能让你更贴近我的过去,那它们从此便有了新的意义。以前的确属于旁人,但是现在属于你了,连同我那段并不完美的青春,也一并交付于你……”
话音刚落,青年便情难自控地吻上了年长者微凉的双唇,带着无尽的珍视与爱意。
那一刻,周遭的一切都悄然褪色,男人的眸光从最初的惊愕渐渐转为柔和,以其独有的细水长流般的深情回应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吻。
他们呼吸交缠,心跳同步,整个世界也只剩下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