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傅樱的伶俐、调皮、含羞、开朗以及她在刺绣面前的那份专注,眼里的渴望光芒,在霍修鸿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浮现。也不知想了多久,他终于阖上了眼。
这个觉睡得他精疲力竭,连梦里都不曾逃脱沈傅樱的身影。她的一颦一笑仿佛随霍修鸿的梦境一同浸染在他的心海。直至窗外传来阵阵鸟鸣,钟声也随之响起,霍修鸿才缓缓睁开了双眼。
这可是头一回被闹铃惊醒。往日对他来说,那不过是形同虚设,每次都能早于设定时间自然醒来。因此他也养成了以咖啡提神的习惯,但渐渐发现即便咖啡也无法抵挡困意的袭来,反而促成了他熬夜与早起的循环生活。于是乎,索性将咖啡当做日常早餐了事。
霍修鸿揉着酸胀的太阳穴,挥手关闭那令人生厌的闹铃。
难道上辈子真欠了沈傅樱什么不成?为何如今就连梦境中都满是她的身影,甚至与她唇齿相依的画面。掀开温暖被褥起身时,某个突兀的变化吸引了他的注意。
霍修鸿愣怔了足足三秒之久,不解、疑惑、恼怒、思虑、沉默种种复杂情绪瞬息万变。
这种情况上次发生恐怕还是青涩岁月吧!
深吸一口气后,霍修鸿迈步走向浴室。在这个季节里沐浴凉水难免有些刺骨,尤其当清晨时刻更甚。但他却只觉得这份冰冷远不足以消除内心深处哪怕一丝欲望。霍修鸿心中暗暗咒骂了几句,这事终究还是得依靠他自己解决。
正当打算放些佛经音乐听一听的时候,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大清早就来电,苏哲这家伙定有要事商量。霍修鸿接通电话,顺手撩起沾水的发丝,并未细看屏幕显示内容便接了起来。沈傅樱那清脆嗓音骤然钻入耳畔:“霍总!我有灵感啦!”
脑海中挥之不去的那张面孔与此时此刻传来的声音竟如此契合,一时之间霍修鸿不禁有些措手不及。谁又能猜到正在讨论正事的总裁大人居然身处浴池之内?
对面沉默片刻,“霍总,您您该不会是在沐浴吧?”
模糊听见背景中有细微流水声响及异常沉重的呼吸节奏。霍修鸿赶紧关停水源,让语气变得清爽起来:“听得到。说吧。”
沈傅樱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急切想要分享那份美妙绝伦的想法:“王后独爱百合花,她同国王的爱情故事始于花园,何不用此寓意爱情纯洁美好呢?”
“行,按你的意思办吧。”说罢霍修鸿冷漠地擦拭掉身躯残留水分——看来冷水澡果然无济于事。
“百合那挺拔颀长茎杆就像女子曼妙身段,顶端热烈绽放花瓣则好似饱含激情却又不失温柔娇羞的情人,周身散发出来的芬芳香气简直如同最纯粹不过的女人魅力呀”
沈傅樱全心投入到那份灵感的幻梦之中,她甚至觉得自己变成了那朵在乡间田野里盛开的花,如果此时田间有个旁人,怕是也会被这股子女人味给撩得心神荡漾。她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就像山间的野花开到了最盛。
霍修鸿牙关紧咬,嘴角几乎抿成了一条线。沈傅樱的话语,每一个形容,都像是一针见血地扎进了他的心窝子里。
却又像是在挑动他心里最隐秘的渴望,一种想冲破所有束缚去追逐云天尽头的狂野冲动。
仿佛是深山老林里狐狸轻巧的步伐与媚眼。
“她是村边小河上唯一的那一株垂柳,随风轻轻摆动着枝丫,直指国王的心扉;在百合花丛中她独树一帜,大胆展示对爱人的热望。纯洁无比也贪恋至极那份肌肤相亲,若是真摘下了她,这份痛苦也是生命中最甜美的甘泉。”
“纵使被推入深渊,只要有情人指尖触碰过的温柔,足以让这黑暗化为绕指柔。”
低沉却富有磁性的嗓音从听筒传来,如同一位老者娓娓道来古老的传说,沉浸其中的沈傅樱根本未曾察觉到对方那边异样的呼吸声。
一阵短暂而压抑的沉默后,她回过神来:“你觉得呢?”
“随意吧。”简短有力,紧接着便是电话挂断后的杂音。
这突兀的变化让沈傅樱瞬间清醒过来——刚刚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
如此暧昧而又带着神秘色彩的设计灵感,从来都不曾对任何人说起。别人听了大概会当作闲谈中的笑料,甚至还想再听她说多一些。
然而沈傅樱很清楚这些人内心真实的想法,于是便不再轻易透露这些想法了。
偏偏今日是个例外,心血来潮之下竟直接打给了霍修鸿,她觉得他能够理解。
只是没想到结果竟然是这样。
难道是因为太过冲动了吗?
将手机丢在床上蜷缩起来,脑海中浮现出刚才叙述过程中自己的语气是多么热烈、多么疯狂,霍修鸿或许是被这样的热情吓到了?
或者是说他正在尝试保持一定的距离感?
昨日午后车里,她明确表达了上下属关系应界限分明的态度。
谁知转过头来自己又这般毫无防备地说出了那些足以让人遐思的话语。
深深叹了口气,后悔的情绪像浪潮般不断撞击心灵。
既强调要划清界限的人是你自己,现在主动招惹麻烦的还是你!
沈傅樱突然有些失落,好像并不是自己去引诱那个男人似的。
眼前漆黑一片的屏幕仿佛成了通往无尽暗夜的小径,而作为娇嫩百合,又该依附谁的手呢?
犹豫片刻后,终究还是放下了重新拨打电话的想法站起身朝浴室走去。
管他作何打算好了,归根到底这只是关于工作的讨论罢了,霍修鸿理应懂得区分清楚。。。
沈傅樱对付麻烦事的招数就是忘却,只要忘了,烦心事自会绕道而行。但她怎会料到,电话那端的男人正经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他的心已被她的话语撩拨得躁动不安,当他再次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想要再度将他引向万劫不复之时,男人仅凭残留的最后一丝清明,果断挂断了通话。